庫貝爾草原的秋夜格外寒冷,白日的大草原彷彿天地分成了兩半,上面是藍的天,下面是綠的地,而夜晚的草原上空,星空如一方撒滿寶鑽的黑布,而地上則漆黑無比。
雖然有慕容驍當嚮導,但徐真也不想帶領隊伍太過深入草原,畢竟此處距離涼州大營已經很遠,深入草原腹地,極有可能有去無歸,他甚至讓兄弟們將天策紅甲都收了起來。
慕容部的戰馬上都馱有三天的口糧和足夠的馬奶酒,但周滄還是帶著幾個兄弟,策馬提弓而去,不多時就帶回各種野味,在這山坡的背風之處生了火堆,又派人到山坡高處去望風,這才安心下來休整進食。
周滄和兄弟們大口吃著烤得焦黃流油的野味,大口喝著馬奶酒,就好像要將他們在礦洞裡所受的飢渴都補回來一樣。
然而張久年的吃相卻極為斯文,不緩不急,動作優雅得體,就像在品嚐絕佳的美味一般。
徐真吃飽之後,主動策馬上坡,將那名值守的兄弟替回來,望著仿若無邊的黑暗草場,徐真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恍惚產生了一種錯覺,恨不得揚鞭縱馬,用馬蹄丈量一下這草原的寬廣。
幾乎是下意識一般,他抬起手中的狹長刀刃,遙遙指著天邊,一股豪氣頓時從心底滾湧而出,將他的胸腔填得滿滿當當,就好像他終於能夠明白草原之主為何總想著馬踏中原,因為站在高處,會讓人的野心變得更大。
用力將手中長刀揮舞了幾下,徐真竟然有些期待解救凱薩族人的戰鬥了,這種想法讓他很害怕,但又讓人那麼的激動。
“你的刀不錯,但刀法麼...簡直爛透了!”
徐真微微回頭,本以為上坡的會是智庫張久年,沒想到上來的,卻是摸著肚皮的黑大個周滄。
這個黑大個兀自下了馬,拔起一叢野草,塞入口中津津有味地大嚼起來,徐真哭笑不得,此人一如蠻牛一般,白天拖著沉重朴刀疾奔殺下坡的時候,彷彿讓徐真回到了三國,見識了那些軍中萬人敵。
周滄的身材極其魁梧,尋常馬匹根本無法承受他的體重,徐真大方方就將慕容驍那匹龍種駿馬贈與他,這黑大個雖然言語不多,但徐真能夠感受到他眼中的親善了。
“要不比比?”徐真睥睨了一眼,示威一般揮舞著那柄長刀,周滄卻是嘿嘿一笑,取過大朴刀來,二話不說就直接砍向徐真!
徐真端坐於馬背之上,長刀斷然無法格擋,眼看左腿就要被砍到,連忙提腳仰面,堪堪躲過朴刀,嘶嘶刀風煞是駭人,這周滄竟全不留手!
非但如此,見得徐真躲避,他一腳踢在了馬腹之上,戰馬吃驚,徐真無奈滾落馬背,這魯莽黑漢子早已當頭劈來!
徐真未得起身,只能揮刀格擋,叮噹一聲脆響,他虎口一震,長刀差點脫手被擊飛出去!
周滄卻不依不饒,招式簡單到極致,卻又兇狠到極致,依仗自己的巨力,壓得徐真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徐真知道自己的弱項在哪裡,更知道這黑大個乃是張久年等十二個人之中,武藝造詣最高深的一個,所以主動挑戰周滄,就是希望對方能夠喂些招數,讓他尋些自保之力。
然而周滄卻完全沒有陪練的覺悟,又是一頓搶攻,徐真剛剛站起來就被刀勢壓迫得毫無喘息之機!
“黑大個!你怎地來來去去就一招!這還打個娘咧!”徐真一邊往後飛退,一邊上氣不接下氣地罵道。
周滄卻嘿嘿兩聲,沉重朴刀繼續不斷直劈,一力降十會,完全用蠻力來碾壓徐真!後者終究力氣不濟,手中長刀哐噹一聲被挑飛了出去,清脆插入草地!
“主公,某不懂說漂亮話,自然不懂耍漂亮刀,但某知曉一個道理,菜刀切菜,肉刀剁肉,骨刀剔骨,戰場上的刀麼,自然用來殺人,而非為了耍好看的招式,亦或者做別的,只要能殺得到人,管他孃的狗屁招式!”
徐真心頭滿是怨憤,可聽到周滄這番話,心頭頓時一震,如撥得雲開見月明一般,眼前豁然開朗,道理往往最簡單,因為能直指本質!
“好你個黑大個!”徐真灑然一笑,用手掌撥開對方的刀頭,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順勢拔出地上的刀,雙眸間卻爆發出一股狠辣戾氣來!
周滄見得自家主公那倏然開竅的眼中靈光,心頭大喜,然則未得笑出聲來,徐真的長刀已經當頭劈下!
“叮!”
一聲脆響,朴刀那寬闊的白刃上火星四濺,徐真沉聲暴喝,繼續揮刀,周滄一步退則步步退,手中朴刀接二連三四五六格擋了一通,厚重的朴刀居然被徐真的長刀砍出鋸齒般的缺痕!
“好刀!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