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說這君命天授不過是矇蔽子民,當家作主的九五尊者,豈不知一將功成萬骨枯,多少人命與鮮血,才鍛造了這方四尺龍座,打江山難,守江山卻也不易,每日每夜也不知多少防範和警惕。
如今大唐國盛民強,四海平定,人人安居樂業,並無反叛的心思,反倒這些個藩王,卻是蠢蠢欲動,今日有個貪心不足的漢王李元昌,明日就會有那作蛇吞象的第二個漢王,第三個漢王!
且說李世民勃然大怒,就要親自上陣,問一問這好兄弟,何以如此枉顧了親恩聖眷,做這等遺臭萬年的惡事,然天子尊貴,又豈能親冒刀矢,更說君子不立危牆垂堂,以長孫無忌為首的一幫文臣紛紛跪求天子,莫傷了規矩禮法,所謂武功打天下,文治守江山,自成了體統,奈何要自尋破綻?
四周圍亂哄哄的叫囂,宮女宦官四處奔走,教坊的賤奴死命逃散,未被親衛顧及到的那些人兒,紛紛自求多福,卻被那二十舞姬刺殺當場,血流滿地傷!
漢王李元昌少有上陣殺敵之時,今日成敗就看手中這柄吹毛斷髮的利刃,暴起之餘,先將那來不及撤下的禮部侍郎一刀捅了個穿,高高挑起之後,狠狠摜在地上,一刀梟了首,將那西瓜大的頭顱擲於聖駕之前,霸氣難當,兇戾畢現!
李承乾和李治等一干皇子,連忙守護在聖人身前,他們身上並無寸鐵,只是以肉身築起了人牆來!
徐世績等一干老臣都是戎馬半生的絕世戰將,只是宴會之上,不得攜帶兵刃,若說金吾衛和千牛衛以及一干親衛手中,確實有刀有劍,但何人敢上去相借?
漢王見此,越發沒了忌憚,攜帶二十舞姬如餓虎撲入幼羊群,稍有阻擋,必殺之而後快,只顧著衝擊聖駕的方陣,身上染盡了那無辜的鮮血!
李明達與聖駕相距不遠,初時徐真要安插凱薩作貼身護衛,她還自覺無聊,此時見得叛亂爆發,才頓時驚覺,原來徐真卻是早有了先見!
她心憂聖人安危,既然在場文官武將不被信任,自己身邊這些個護衛女武官該是信得過的,再不濟還有凱薩這等高手在身側防護!
那水幕之上已然被血色充斥,想來承天門那邊的戰況也是極為慘烈,到了這等時候,李明達也不敢關切自家安危,朝凱薩等人喝斥道:“還不誅殺逆賊,保護聖駕!”
一干女武官都是出類拔萃的好手,但畢竟只有三五人,然大難臨頭,只能死命往前,抽了隨身寶劍,就要纏住那些衝擊聖駕的舞姬!
李靖畢竟年事已高,手腳又不利索,但一顆赤膽忠心仍舊滾燙,手中無兵刃,就操起一張胡凳,擲向了漢王李元昌!
這些個文臣只會賣弄口舌,早已被嚇得屁滾尿流,見得李靖出手,心裡不喜反怒,罵道:“這該死不死的老兒,好端端怎地去惹那魔頭,殺將進來卻如何是好!”
那李元昌也是了得,躲避了胡凳之後,果真衝了上來,只要膽敢阻擋在李世民面前的,都是可殺之人!
李靖鬚髮倒張,如寶塔一般矗立,雖手無寸鐵,然大半生戎馬,攢下這軍神的名號,渾身殺氣散發出來,堂堂威儀卻是將那李元昌給震懾了一番!
李元昌畢竟是要成大事的人,心肝都被地煞星給矇蔽了起來,惡向膽邊生,盤了短刀就朝李靖衝殺過來!
李靖雙眸微眯,凌厲如鷹隼,抓了一角皇旗,幡子纏將起來,當了長槍來使喚,雖力氣不濟,但角度刁鑽,那李元昌吃了刀刃太短的虧,愣是近不得半步!
這些個老臣子們見李靖拼死得了威風,暗自偷看李世民,果見得聖主雙眸爆發精芒,似乎將李靖視為唯一的棟樑高山,這些老兒自然就坐立不住,紛紛站到了李靖的身邊來,大有向李元昌示威,若想傷及聖主,必定殺盡我等臣子的悲壯勢頭!
李明達見得女武官被舞姬殺了個乾淨,心頭驚駭不已,李世民卻心繫這小女兒,也忘記了這許多顧忌,直呼其名道:“小兕兒,快過來!”
這一喊不打緊,卻是招惹了李元昌的注意,將李靖這一堆老兒交給了舞姬,自己操持了短刀就衝將過來,要殺這李明達!
凱薩不是便宜相許的人,又豈會讓李元昌得逞,雙刀施展開來,護住李明達周全,也不敢往聖駕那邊吸引,只顧著繞了檯面來周旋,李元昌相持不下,心中急迫,又大呼著讓舞姬奮死相搏!
正膠著之際,一隊士兵從太液池外圍殺將進來,為首者卻是長廠公主與已故駙馬都尉趙慈景之子,東宮率府的勳衛郎將趙節!
這隊衛士足有三百人,可解了這危難,聖主朝臣大多心石落地,然李元昌卻不見頹勢,朝那趙節大呼道:“如何才來!敢不赴死!”
諸人聞言,心頭大駭,這趙節原來竟是李元昌這廂的人手!
李世民悲切難道,仰天長嘆道:“長廠命苦,受子孫累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