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語有云: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牆之內也,此所謂禍起蕭牆之出處,卻是道盡了大唐目下之窘境。
其時大唐強盛,說是萬國來朝都不為過,偏就時勢微妙,諸多藩王皇子權臣蠢蠢欲動,皆想著做一番大事。
且說這漢王李元昌趁著賀歲來朝之時,於太液池邊發動刺殺,又勾結了趙節等一干掌握些許兵權的小人,殺氣沖天,染紅了太液池,徐真依仗先見,守了承天門,途中又殺出東宮府的一彪人馬來,聯合著撞入了大明宮!
趙節和李元昌這廂正殺到緊要處,四五百人的隊伍,雖不足以殺滅金吾衛和千牛衛,但一番牽扯之下,也能夠給李元昌和麾下舞姬創造刺殺的機會!
若換了別個帝皇,說不得慌亂如麻,然而當今聖主馬上征伐,也是個超凡的武將出身,見慣了廝殺,恨不得親身上陣,又豈會懼怕這等場面,當即大喝道:“契苾猛將安在!”
契苾何力是聖上的死忠,不與那些庸俗文武官員等同,早早奪了一柄巨大金鉞,殺得逆賊肝膽俱裂,方圓無人敢近,聽聞聖主召喚,當即砍翻一名逆賊,滾將過來,大聲回應道:“契苾何力在此!”
聖主見何力滿身鮮血,好不威猛,心頭大緩,解了金玉腰帶,投擲過去,吩咐道:“愛卿自招呼幾個好人,突了出去,拿朕信物,將左右屯武軍引過來!(注)”
契苾何力放心不下聖主安危,但他也是個深明大義的人,當即接了那腰帶,就要往北門而走!
此處距離玄武門並不遠,若讓契苾何力趕到,將左右屯營的人馬都帶過來,李元昌就再無伎倆可施展,遂驅使了趙節來阻攔!
這趙節畢竟只是個雛兒,又豈能擋得住契苾何力這等猛將,那些個逆賊早已被契苾何力殺破了膽子,眼睜睜看著契苾何力如虎豹一般衝突了出去!
李元昌見攔不住契苾何力,深知時辰不多,又是驅趕了諸多舞姬來賣命,瘋狂衝擊著聖駕!
徐世績等一干老臣拼死守護,聖人再也坐不住,從千牛衛身上拔了一柄金刀,就要上前搏殺,幸得李明達死命拖住。
張亮和侯君集等自是浴血,卻有意無意遠離了聖駕,露出破綻來,趙節的逆賊得了空當,遂大舉洶湧了上來!
凱薩的雙刀雖然狠辣,但畢竟只是刺殺的門道,在大開大合的猛將悍卒面前,多少力有未逮,左支右絀卻是勉力強撐。
李元昌混於逆賊之間,只顧將這些個逆賊舞姬推到前面去賣命,自己卻虎視眈眈,只要有那麼一絲機會,就要刺殺了聖人在當下!
正危難之時,丹鳳門外一片喊殺,步伐軍甲之聲震撼宮闕,卻是賀蘭楚石和侯破虜段瓚三人所帶領的東宮府衛士趕將過來!
李承乾心頭大喜,忙呼喊起來,驅使手下衛士斬殺逆賊,侯君集見得自家虎子首當其衝,也是哈哈大笑,李元昌卻是面如土色,知曉自己被太子給賣了,臉色猙獰扭曲,顧不得自家生死,沒了命的衝擊聖駕!
徐真見得賀蘭楚石的隊伍開始剿滅逆賊,才安心下來,四顧一番,發現自家要緊的人都沒甚傷亡,也是不幸中的萬幸,見得李淳風和閻立德躲藏在水幕邊上,連忙讓周滄去接應,又想起一事來,慌忙讓張久年去做。
周滄如猛虎下山,這些個逆賊又豈能抵擋,被他殺出一條血路來,非但將李淳風和閻立德給接應出來,連李靖等一干老臣都護衛得周全,可謂一夫可當萬軍之勇!
張久年到了太液池邊,覷得四周混亂,無人注意,這才到池邊來,那池水早已被染紅,因著天寒,凍住了一層薄薄的霜花,那木橋的底下,張素靈臉色白如雪花紙,卻是早已凍僵!
張久年連忙將其拉上來,用大氅包裹保暖,見得張素靈神志不清,就一聲低喝道:“姑娘快醒!主公使我來接應也!”
張素靈陡然一個激靈,雙眸頓時睜大,見得張久年面目,知曉自己得了救助,連忙將臉上易容麵皮給扯下來,塞入了懷中,又將大氅裹緊,遮蓋身上本屬於徐真的翊衛中郎將軍甲,這才隨著張久年離開。
趙節深知大勢已去,招呼了殘餘逆賊就要殺出城去,還未出了門,就被契苾何力帶了北門屯營的人馬擋住,他反應不及,被契苾何力一柄金鉞連頭帶肩旁斬成了兩截!
李元昌仰天長嘆,悲憤交加,可謂梟雄末路,卻要做那臨死反撲,如噬人兇獸一般沒了命的衝擊,也該是他勇武無邊,一時之下不顧兇危,手下竟無人可抵擋!
徐真見此,生怕飛刀誤傷了群眾,雙手握了長刀就撲殺過來,沿途又砍翻逆賊數名,一條血路殺奔而來,卻被一員銀甲戰將搶了先,一槊挑向李元昌後心!
聖主見這年輕英雄氣度不凡,當即大讚了一聲:“此侯家虎子,生兒當如此!”
侯君集一直關注著聖上這邊的動靜,見得侯破虜偷襲李元昌,心頭也是大喜,然而這侯破虜畢竟只是個紈絝子,哪怕得了銀甲金槊,也是那不堪大用的朽木,經不得半句誇讚,這才轉眼之間,就被李元昌將長槊給奪了過去!
旁人不知,還以為他是專程給那李元昌送槊來的!
李元昌冷笑一聲,長槊橫拍過來,侯破虜心頭大駭,臉色都變了金箔一般顏色,好在賀蘭楚石在後協助,這才救了此子一命!
得了長槊之後,李元昌簡直如虎添翼,如那趙雲附體,不知多少金吾衛死在他的槊下,步步逼近了聖駕!
諸多皇子自是護在聖人身前,唯獨那齊王李佑,平日裡張揚跋扈,自詡有關聖武力,臨了大難卻像個沒卵蛋的廢貨,見李元昌長槊逼近,竟然將聖人的一名妃子拉過來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