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李世民將徐真召見於丹霞殿中,又合著李明達,三人海闊天空漫談了一番,多有歡樂,大概擔心如此良辰一去不返,李世民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及立儲之事,徐真也不打算趟渾水,樂得自在,三人自是盡歡而散。
神勇伯爵府歷經侯破虜一番燒殺,雖提前修繕整頓,卻難免蕭索,一干僕人又都換了生面孔,好在張素靈與摩崖四處遊走,並未留於府中,否則說不得已遭了殘害。
徐真回到之後,張久年這位大管事就封上了諸多拜帖,其中有兩封卻不得不提,因是來自於晉王李治和魏王李泰的邀帖。
這也並未出乎徐真所料,從齊州平叛回來之後,他與李勣走得近了,又孤身勸降了李佑,平白得了這許多功勞,若非出師前受過一次封,今次說不得還要再封,早已引得諸多武將嫉恨。
到了朝堂之上,為了給李承乾開脫答辯,給了聖人一個臺階,又提及教育之事,將一干文臣也得罪個不輕,如今徐真算是朝堂上的孤家寡人,除了李靖和尉遲敬德這類無慾無求的老臣,也就李治和李泰兩兄弟敢邀請他上府作客了。
雖然徐真早知李治會最終勝出,但說實話,他對李治並無太多好感,從吐谷渾回來之後,這李治就已經與徐真相識,然而這許多時日了,徐真卻對李治沒有太過深刻的印象,終覺此人庸碌無為。
反倒對多才厚學的李泰,徐真的興趣更為深沉一些,沉吟了一番,徐真也就打定了主意,讓張久年回了帖,翌日就帶著凱薩和張素靈以及周滄等一干親人,到那魏王府去看看。
魏王居於延康坊,早在貞觀十四年,聖上即親臨魏王府邸,並因此而特赦了雍州及長安死罪以下的囚犯,又免去了延康坊百姓一年的租賦,賞賜魏王府官員及同住一坊的老人許多東西。
而後又將前隋朝離宮芙蓉園賜予了魏王,這芙蓉園乃是長安之勝景,大名在外,號稱“居地三十頃,週迴十七里”,可見聖人對魏王之寵愛。
或是為了避免諸多嫌疑,魏王並未在主府接見徐真,而是將地點設在了芙蓉園之中。
神勇爵府雖然不算窄小,但又豈可與芙蓉園相提並論?一干弟兄們自以為入了京城,見慣了繁華,然而進了這芙蓉園,才曉得自己不過是井底之蛙罷了。
但見園中廣廈修廊,連亙屈曲,其地延袤爽塏,跨帶原隰,又有修竹茂林,綠被岡阜,東坂下有涼堂,堂東有臨水亭,博大之中不失細膩,恢宏而不缺溫婉。
由於是覲見大王,諸人也不敢放肆,雖是常服裝扮,卻是連周滄這等粗人,都曉得要乾淨整潔一些。
王府執事一路引導,沿途美婢如花蝶穿梭,讓人流連忘返,兜兜轉轉這深沉庭院,才來到了園中一處景緻,臨水有樓,名曰彩霞,一如水中仙子般讓人驚豔。
魏王早已於樓中擺下宴席,囊括山海鮮味,又有文人雅士和知心美婢作陪,靜候著徐真的到來,見得徐真一行越發靠近,魏王笑若春風,和煦喜人,下樓來迎。
徐真也是知禮數的人,連忙稱罪道:“徐某野蠻卑微,怎敢勞煩大王親迎,莫折煞了吾等!”
卻說這魏王雖腰腹洪大,但面容卻極為清秀俊美,給人一種極大的視覺反差,若非肚腹肥圓,也該是個風流倜儻的奇美男子了。
起手溫熱肥厚,滿身奇香,抓了徐真手腕,親熱熱如弟兄,但稱徐真有功於皇家,即是有恩與他魏王,多得徐真照看兕兒,一直未得相報,今日正當良時也。
樓中一幫文士多有骨節,個個風範,對徐真並無奉承,卻真誠以待,毫無矯揉造作之態,讓人頗為舒暢泰然。
然則周滄等輩多武士,腹中無點墨,與這些個文士並未有過多交集,魏王也是體貼,將周滄等人引到了另一席位之上。
這席上並無他人,僅有一蒼髮紅臉的老者,周滄等人見了卻面色大訝,恭敬行禮道:“尊者可是河南宗師魏無臣?”
那老者見周滄眸子明亮,面目依稀,微微睜開雙目來,上下打掃了一番,驚喜道:“這位小朋友面容親得很,可是洛陽刀聖周微光子侄?”
周滄見得老者提及先人名諱,頓時大喜道:“老叔叔在上,小子正是周微光賤子周滄!諸多兄弟,這位就是我日夜提及的武道宗師魏老爺子了!”
一干人聽了名號,紛紛入席,卻是熱鬧了起來,這魏王李泰果是個做大事的人,早已將徐真這邊打探清晰,也算是有心結納了。
徐真隨魏王入了主席,又有魏王府的夫人過來,將凱薩和張素靈引入內院去賞景吃茶,好生伺候。
張久年自與周滄等人坐了一處,摩崖年長,謙讓不過,與徐真一同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