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之遙抬眸,小心翼翼望向皇上。
那身明黃錦袍刺眼,君之遙眼裡不動聲色閃過一道深意。
聽到君之遙的話,原本心情沉重的皇上忽然來了些許興致,他挑眉,一臉好奇望向君之遙。
“什麼事情?”皇上語氣平和,聲音中透著股蒼老,在這寂靜書房裡迴盪。
君之遙腦海中忽然飄過極可怕的念想。
既然皇上已經年邁,這龍椅到底是要儘快傳人了。君之遙低頭,將眼底貪念斂起。
“前些天三皇兄與張小姐喜結連理,兒臣看著實在羨慕。心想自己也有歡喜之人,還望父皇賜婚,好讓兒臣能也嚐嚐這等福氣。”
君之遙跪在地上,態度十分誠懇。
聽罷君之遙的話,反而更讓皇上訝異。
君之遙一向性子跋扈瀟灑,尤其在兒女情長上面,更是花心濫情。皇上只知他好似心儀太尉之女張蘭心,倒是不知君之遙已經心有所屬。
“哦?遙兒也有喜歡的人啦?”皇上仰頭朗笑,就好似尋常父親知曉自己孩子有了心愛女子一樣。“是誰?同朕說說看。”
“相府千金,雲小婉。”君之遙抬頭,與皇上四目相對。
皇上原本笑著的容顏忽然冷卻,甚至眉頭緊緊皺起。他雖是對雲世昌並無意見,畢竟好壞相府千金,說來也與君之遙算得上門當戶對,可雲小婉原先有過一段親事,皇上多少覺著不妥。
“你可當真?”皇上一臉不可思議,便就接著又向君之遙確認了一遍。
“當真。”君之遙說話鏗鏘有力,態度很是堅決。
“父皇,兒臣知曉您是覺著兒臣不過一時興起,畢竟從小到大兒臣都是您最不穩重的兒子,這些年關於兒臣的花邊傳聞您不知聽說多少。可這回兒臣當真收心,願意與雲小姐共結親事。”
君之遙見皇上遲遲不肯說話,隨即又寬慰一道。
低眸間,君之遙眼裡閃過一道得意。
雲小婉如今是宰相府唯一女兒,倘若她進到五皇府,便就相當於拉攏了雲世昌。左右世間女子對於君之遙來說不過玩物,看似委屈了君之遙,實則他也未有虧損半點。
這等只賺不賠的買賣,君之遙自然得意。
“朕倒不是覺著你有什麼不是。”皇上無奈嘆氣。“你若有心儀之人,朕自然開心。算來你與譽兒也不過相差一歲,該是成家的年紀。”
“可雲家小姐原先同穆家有過婚事,現下又與宗正府定親,你既是決意收心,這京城權貴之女哪個沒有云小婉出彩。”皇上耐心同君之遙解釋,話裡話外都是希望君之遙再作選擇。
他自然不是想著為君之遙一生幸福著想,倘若皇室進了這樣一個女子,說出去丟的也是皇上的臉面。
“兒臣就是心疼自己的心上人因著所謂人情與上官家定親,這才唐突求父皇賜婚。”君之遙順勢便提起宗正府,字裡行間透露著雲世昌同上官大人關係要好。
如今宗正府恰好遭遇變故,再待到兩三日,上官大人也要被髮配邊疆,君之遙便是有意提醒皇上,雲世昌極有可能為上官大人求情。
因著陳天富的事情,引得宗正府跟著遭殃,不知雲世昌對皇后可是還如平常一樣看待,君之遙心中冷哼。
“你當真想好了,非雲小婉不娶?”道理君之遙都是清楚,皇上也沒得理由多勸,見君之遙態度堅決,皇上只得再三確認,免得君之遙不過當作玩笑。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皇上說出口的事情,若不是有極大冤屈,豈有反悔餘地。畢竟又是君之遙的婚事,皇上難免重視一些。
“父皇,請您相信兒臣。”君之遙話語斬釘截鐵,絲毫容不得動搖。“兒臣對雲家小姐一片痴心,無論她是從前嫁過穆將軍之子,還是與宗正府有過婚約,兒臣都願意娶她為妻。”
皇上無奈嘆氣,只當是兒女長大了,便就有了自己念想。他這個做父皇的,能做的只有依著。
“不過,朕有個要求。”皇上一雙眸子深邃無比,宛若潭水,掀不起一陣波瀾。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君之遙心裡暗自感嘆。皇上做事,何時是讓自己吃過虧的。
“父皇但說無妨。”君之遙抬眸,恰好與皇上四目相對。他端得一副光明磊落的模樣,叫皇上看不出破綻。
“如今雖說你三皇兄剛剛成親,本是喜事,奈何瞳兒病情愈加得重,朕實在分心不了。你若想娶雲家千金也好,不過要等瞳兒行駛緩和下來。”
言語之意,無非是告訴君之遙,要想娶雲小婉過門,就要先請神醫將君詩瞳的病治好。拿君詩瞳的命換他與雲小婉有情人終成眷屬,這道交易倒是不虧。
“兒臣明白了。”君之遙起身,彎腰答應了皇上。
一盞燭光搖曳,門輕輕合上,習習涼風逐漸冷卻,屋子裡只剩下檀木香味瀰漫。
皇上背靠在黃金玉琢雕刻的龍椅上,心情忽然沉重,索性半眯著眼睛打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