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九冬本只想哄一鬨蘇庭安,並沒有真的同意要隨溫以恆進京。
可看著小孩子認真雀躍的語氣,蘇九冬突然語頓,不由得後悔自己非要提一嘴去京城,一時想起了曾子殺豬的故事。
曾子用自己的行動教育孩子要言而有信,誠實待人。同時這個故事也教育成人,自己的言行對孩子影響很大。
待人要真誠,不能欺騙別人,否則會將自己的子女教育成一個待人不真誠的人。
蘇九冬看著蘇庭安,二人大眼瞪小眼,沉默了好一陣。
蘇庭安似乎明白了蘇九冬有所沉默的意思,小孩子一雙滴溜溜的眼睛裡頓時失了亮光,高高牽起的嘴角也耷拉了下來。
“安兒明白了,阿孃只是在騙安兒…”蘇庭安委屈的對著蘇九冬嘟囔,眼眶裡漸漸泛了淚水。
蘇九冬把說蘇庭安抱緊在懷裡,憐惜的安撫著蘇庭安道:“安兒誤會了,阿孃沒有騙你,阿孃的意思是,以後阿爹還是可以來杭州接安兒去京城裡玩的。”
“所以阿孃還是不同意我們和阿爹一起去京城住。”六歲的蘇庭安敏感的捕捉到了蘇九冬話裡隱含的意思。
“在杭州不好嗎?京城有的東西杭州也有,安兒為什麼一定要去京城呢?”
“因為京城有阿爹呀!”蘇庭安一句話直擊蘇九冬要害:“安兒想要阿爹阿孃阿婆姐姐都在一起,不想分開。”
京城有阿爹……蘇九冬的生身父親蘇風瀾也在京城。
如果溫以恆真的回了京城,而他們繼續留在岐山縣,安兒往後也就沒了父親的陪伴與關愛。
蘇九冬自己的童年裡也沒有父親陪伴,自己是否要剝奪蘇庭安對父親的渴求、讓孩子重蹈自己的覆轍?
蘇九冬看看蘇庭安,又看看床上昏睡的溫以恆,內心天人交戰。
“阿爹對安兒好,給安兒好吃的,還保護安兒和阿蓉姐姐,安兒不想沒有阿爹。”蘇庭安自己說的起勁兒,沒有注意到蘇九冬的片刻失神。
最終,尚在心中激烈鬥爭的蘇九冬還是沒有給出蘇庭安想要的許諾,柳芸娘把蘇庭安和阿蓉帶離了溫以恆的房間,蘇九冬留下繼續看護。
蘇庭安剛走不久,溫以恆才幽幽醒轉,模糊迷茫的眼神看到守到床邊的蘇九冬後才逐漸變得晴明。
“你醒了……先喝藥。”蘇九冬趕忙端過一直在旁邊溫著的湯藥,扶起溫以恆側身躺靠坐好,細心的給溫以恆喂藥,完全沒有注意到溫以恆的眼神時而灼熱時而失落。
“你還是不想跟我回京?”溫以恆的語氣鬆軟溫柔,彷彿一隻虛弱而委屈的豹子一般,與平日裡雷厲風行、殺伐果斷的形象十分不符。
“你都聽到了?”既然溫以恆能聽到蘇九冬與蘇庭安的對話,那他是不是早就醒了,但是卻不願意讓她知曉?
溫以恆語帶委屈的開口道:“我只模糊的聽到安兒在哭,聽到你在糊弄他,不願意隨我回京…我本以為經過這一次,你會答應和我回京。畢竟只有你能就我,能解我身上的毒。”
“不過,我回京後太子那邊估計還是會對我繼續下手,情況也會更加危險。你不隨我回去也好,至少你們能安全的待在岐山縣,安穩的過日子…是我太自私,不該鼓動你和我回去。”
蘇九冬見溫以恆意志消沉,模樣病蔫蔫的,心裡更加愧疚:“你不必這麼說,我知道你不是自私的人。目前你先養好身體,回京之事不著急,校尉應該已經把情況傳到京城裡了。”
溫以恆依舊話語不停:“雖然我現在暫時不用著急回京,但是等到年底我還是得回去。到時候身邊沒有你,我這副病體也不知能讓誰來醫治。”
溫以恆自嘲的笑了笑:“……呵,不治也罷。反正我體內積累了這麼多毒素,估計也活不了多久。我厭倦了朝堂上的明爭暗鬥,但已深陷其中無法再抽身離開,早死也是早解脫。”
這次病中的溫以恆與往日毒發患病時的安然不同,這次的情緒十分低落,情緒起伏又大,蘇九冬懷疑溫以恆是不是受了某些她不知曉的打擊,所以才如此頹喪。零零書屋
“不會的!”蘇九冬立即反駁溫以恆的消極思想:“你身為宰相輔佐朝政,協助聖上治理天下,讓百姓們過上了安樂的日子,積福積壽,一定會長命百歲。你不要說這些喪氣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