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以恆早在提及證據時就多留了一個心眼,“如果聖上為了保護雲慕林不與那些夷人牽扯,私下把我們上呈的證據給毀了,於雲慕林那便是喜事,但對我們就是損失了。”
蘇九冬似有所悟,問道:“那麼你打算如何處置這些證據?莫非聖意一日未定,我們就一日不交?這樣會不會使我們自己處於被動之中,受聖上牽制?”
溫以恆強調道:“並非不交,而是要選擇在合適的時機與合適的場所交出來,才能達到最理想的效果……比如,在朝會時呈出的效果,就比私底下交於聖上來得震撼。”
溫以恆怕蘇九冬理解得不甚全面,便耐心為她講解道:“若我們私底下將證據上呈與聖上,聖上很有可能存在暗中銷燬證據、為雲慕林遮掩。”
“然如果我在早朝當場向雲慕林提出質詢,只需要將證據展示出來,屆時聖上無法對證據做手腳,雲慕林礙於滿朝輿論,肯定避無可避,從而必須對我的質詢做出回應。”
蘇九冬當即領悟:“只要他一回應,我們就可以將事情擺在明面上來講,如今我們掌握了確鑿的證據,無異於處在主動而不敗的高地,即便雲慕林是太子,要不過是刀俎下的魚肉。”
溫以恆臉上寫滿了對蘇九冬分析的贊同:“不錯,屆時就不再是我們受聖上牽制,而是將主動權握在手裡了,所以在此之前,我會將證據收好,靜待時機成熟。”
目前情況尚未明晰,許多事情無法一蹴而就,所以“靜待時機”四字,也成了溫以恆與蘇九冬二人常常掛在嘴邊的話。
從皇城到東市還有一段距離,蘇九冬索性也跟著溫以恆一起在馬車裡愜意放鬆的躺著,二人繼續邊躺邊聊。
蘇九冬最先開口打破沉默:“今日聖上還肯將你叫入麟德殿內商量政事,可見你的尚書令宰相之位還是保住了吧。”
否發天鐸帝也不會在劉德豐彙報時,得知溫以恆還在麟德殿外等候,就立刻讓劉德豐將溫以恆傳召入內,三人一起商討夷人之事。
“你向來會察言觀色,細緻入微。”溫以恆爽快的承認道:“宰相之位確實是保住了,聖上甚至在親手書寫的聖旨裡給我增加了許多處理政務的權力,這不由得令我內心惴惴不安。”
“聖上肯將許多權力付諸於你難道不好?這可是許多人盼也盼不來的榮寵……”蘇九冬輕笑道:“你莫不是在變相的向我炫耀如今你十分‘得寵’?”
溫以恆敲敲蘇九冬的小腦袋,“非也……我剛才還想誇你事事總能猜對,現在你就給我猜錯了,實在是打我的臉。”
蘇九冬裝模作樣的開玩笑道:“既然小女猜錯了,那還請溫相大人指教一番。”
溫以恆望著頭頂的錦繡頂棚,目光越發幽深嚴肅,聲音也深沉起來:
“旁人將到手的權力看做恆正斂財、黨同伐異的工具,權力越多,則勢力越大,而在我看來,以當前的朝堂局勢,過多的權力無異於燙手的山芋,危險而棘手。”
蘇九冬眨眨眼,一雙翦水秋瞳裡寫滿了對朝政不熟悉的天真與單純:“也許是我膚淺,這麼多年以來一直直白的認為,手中的權力越多越好,畢竟韓信點兵,多多益善嘛。”
溫以恆擺出夫子的姿態,裝腔作勢的捋了捋壓根不存在的長鬚,笑道:“既然你自認膚淺,那本夫子今日就教一教你這位膚淺的大齡學生罷。”
“咳咳,往日你泰半的時間都在讀書,《戰國策》可曾看過?”
蘇九冬老老實實的點頭,配合道:“粗略看過。”
溫以恆略顯“嚴肅”的批評道:“許多書籍並不是粗略的掃一眼就能算作看過,你那隻能算是翻過書,連翻看過書都算不上。”
“往後你這個調皮的學生唸書時定要細讀精讀,方可充分理解書中含義,甚至能達到對每本書籍都是常看常新的效果。”
溫以恆趁勢“教育”蘇九冬完畢,才開始說起正事來:“既然你大略看過《戰國策》,那一定會知道一珩君的名頭。”
蘇九冬當即答道:“我當然知曉一珩君,隨之一起的還有長琉君,一珩君是戰國時期赫赫有名的政臣,與另外一位長琉君一同輔佐朝政。”
“某日有幕僚對一珩君說,爾即便坐的位置再高,左不過是以美色侍君,而與你身處同一職位的長琉君則以智慧見長,能為天子出謀劃策、為君分憂,也更能得天子的器重。”我愛搜讀網
溫以恆面對蘇九冬記得並理解《戰國策》內容的蘇九冬露喜色,循循善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