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場上,高洋親自帶領將士們一起跑步,三千人以隊為單位,圍著校場整整齊齊地繞著圈跑起來,還不停地喊起口號:“要麼進攻,要麼戰死,血不流乾,死不休戰!”
接著便是整齊地軍姿訓練,高洋採取了後代人們解放軍對耐力的訓練,包括靜站、立正、齊步走,變著法來折磨士兵們,鍛鍊他們的耐力極限。
這一套套不同以往的訓練方式讓士兵們苦不堪言,但卻不敢言苦言累,因為對他們而言這將是一場淘汰賽,堅持且優秀者將會進入百保玄甲軍,成為將軍的近衛軍,享受高福利待遇,不僅軍餉比以往高三倍,還每天大魚大肉,家中不需要繳稅,類似於戰國時期吳起訓練的魏武卒類似。
儘管百保玄甲名額有限,才一百人,二十多重甲騎兵,剩下的是輕騎兵,高額的軍餉待遇還是讓士兵們拼了命訓練,果然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退一步哪怕就不進百保玄甲軍,進入到職業兵也行,軍餉福利也比州兵待遇好。
望著士兵們熱火朝天地訓練,有些體力上都撐不住了還是咬著牙堅持,但高洋還是不滿意,尤其是在騎兵訓練上,儘管這兩千人是鮮卑人出身,但是畢竟是各州生活的鮮卑人,戰鬥力還是遠不如中軍和鎮戍軍,以往訓練強度也不那麼大。
高洋指著正在訓練馬戰的騎兵,對慕容士肅說道:“士肅,咱們軍團的騎兵戰鬥經驗和戰鬥技巧,甚至是騎兵熟練度還是不如中軍和鎮戍軍,你有何高招能夠短時間內提高他們的戰鬥技巧何熟悉程度嘛?”
慕容士肅想了一會,彷佛下定決心地說道:“稟將軍,末將的優勢在於力量,至於練兵,並不是末將的強項,但是倒認識一個人,馬上功夫了得,若是他來操練騎兵,戰鬥力絕對大大提高,只是此人不好用。”
“哦?還有這等人物,到底是誰不能用?”高洋疑惑地問道。
慕容士肅沉默了一小會,還是說出來:“賀拔世文!”說完便閉口不說了。
賀拔世文?這名字怎麼這麼熟悉,好像在哪兒聽過?
想了一會,高洋突然想了起來,賀拔世文,賀拔允的長子,從小跟隨父親在軍營長大,屬於正宗的鮮卑人,賀拔家族最有名的是他的叔叔賀拔嶽,西魏的第一任首領。由於賀拔嶽和賀拔勝都效忠於宇文泰,和東魏作對,使得賀拔世文的父親賀拔允在東魏陣營處處受排擠,儘管高歡表面不會計較,但是也不敢重用賀拔允,連他的兒子也是如此,目前僅處於中級軍官,賀拔世文雖然世襲了爵位,但也才擔任著一個幢主的軍職。
說起來,高洋和賀拔世文還見過面,當時他們三兄弟便是和高家的子孫一同學習,只是不到一年便回定州定居了。高洋記得他們三兄弟那會在高家處處受到排擠,尤其是自己的大哥高澄特別看不上他們,經常帶頭欺負三兄弟。而自己的前身那會還被人稱為傻子,倒是和這三兄弟同病相憐,關係卻是還不錯。
只是後來大家都長大了,加上賀拔家敏感的身份,所以前身也特意遠離他們,即使匆匆見面也只是點點頭打個招呼,沒太大交集。
慕容士肅看著高洋沉默不語,以為高洋也在意賀拔世文的身世,不由尷尬地笑了笑:“將軍,末將理解你的難處,咱們還是再想想其他法子吧。”
高洋聞言哈哈一笑:“士肅勿要誤會,只是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說起來我和賀拔家三兄弟還是少年同窗好友,當年賀拔家三兄弟的馬上功夫就挺厲害的,虎父無犬子,不愧是將門子弟出身。”
慕容士肅點點頭感嘆道:“是呀,世文兄的才能勝於我不少,將軍若是將他調來無異於如虎添翼。”
高洋聽了這話後,“嗯”了一聲,答道:“不著急,這事需要從長計議,待有機會一定將世文兄調過來。”
就這樣,訓練了將近十天,整個軍團士兵們的精神氣勢都有了變化,全部堅持了下來,最後高洋又透過擺擂臺,全軍對戰,最終選出勝利的一百名作為近衛親軍。
高洋在熱火朝天地訓練軍隊,他卻不知道這十天以來他的父親一直在暗中觀察著他,尤其是對他的訓練方法甚為好奇,從開始的不解到看到短短時間內整個軍團的氣勢和戰鬥力都大大提高了,尤其是在團隊配合上更是磨合得很成功,若是多給時間,他日必定是一支強軍。
只是高歡最近很是惱火,無論他使用了什麼手段都無法擊敗韋孝寬,築土山居高臨下、堅銳的戰車、挖地道、射擊“兀盜”、截斷汾水、拿韋孝寬侄子性命勸降等等,用盡了戰術,都無濟於事,東魏軍損失慘重,最主要的是馬上轉眼間臨近冬天,據間諜回報,西魏宇文泰正在動員軍隊,準備支援包圍東魏軍隊的後路。
情況緊急之下,高歡只好召開將領會議出謀劃策,高洋作為高歡的兒子,也有機會出席參與了這次會議,眾將紛紛進言,吵成一片。
有的說圍點打援,從國內抽調軍隊過來與西魏軍隊到來決一死戰,這種說法很快被高歡否決掉,畢竟宇文泰可是智將,手下人才濟濟,在實力不允許的前提下他是不會與東魏決一死戰,相反他只要不斷騷擾甚至破壞軍糧押運,那麼東魏除非動員大軍防禦,否則防不勝防,最終攻城大軍將會被拖垮餓死。
有的將領提議繞過玉壁,從汾北進入西魏,從夏州靈州一路攻入,逼西魏在北方進行決戰,東魏軍力強悍,進而可以攻下汾北、夏州靈州一帶,退而還可以退回晉陽,這樣儘管滅不掉西魏,也可以打下西魏的汾北、靈夏一帶。但這種做法還是被否決了,戰線拉得太長了,儘管這樣可以避開玉壁,但是供給線一長,需要的兵力就多,而且西魏聯合玉壁出軍,被切斷後路的風險就大大提高。
就在眾將議論紛紛的時候,一直沒說話的高洋突而站了起來,恭敬地對高歡拜禮道:“父相,兒臣有一計可以搏一搏。”
高歡看到是自己的次子高洋,有點驚訝說道:“侯尼於,你有什麼良策說來聽聽?”
“派部分精銳繞過玉壁攻打汾南,進而可以攻下汾南,孤立玉壁,這樣一來還可以打破宇文泰敵軍包圍我軍的舉動,掌握主動權。”
眾將聽了不由皺眉,薛孤廷不由搖搖頭道:“二公子,此非良策,這樣一來深入敵後,很容易被敵軍兩面夾攻,宇文泰一旦派大軍過來,玉壁再出軍很容易就吃掉這部分深入汾南的軍隊。”
薛孤廷剛說完,眾將不由出言同意,皆言此計不妥。
高歡沒有反駁,只是追問道:“侯尼於,若是攻不下汾南呢?”
高洋平靜地回答:“隨機應變,要麼退回和主力匯聚,要麼退回汾北,再伺機退回晉陽,要麼從懷州退回鄴城,要麼全軍覆沒。”
高洋此言一出,全場議論紛紛,大部分都表示反對,斛律金反駁道:“二公子,並非老臣故意挑刺,兵法有云,未言勝先言敗,如今我大軍包圍玉壁攻打一個多月,加上寒冬已至,士氣正處於低潮,此時深入敵後攻城,無法補給不說,還容易被敵軍包圍,甚為危險。”
高洋看著軍營裡眾將領,大部分皆是出言反駁,好像這個按照這個計策必將失敗一樣,不由大聲諷刺道:“狹路相逢勇者勝,我軍處於低潮時期,難道敵軍就不是嘛?寒冬天氣有影響,難道敵軍便不會有嘛?我主力大軍皆是鮮卑男兒,難道還比不過關西漢人豪族?難道這些年來各位醇酒美婦已經磨平了各位的勇氣和意志嘛?”
當年跟隨賀拔嶽入關西的大概有一萬多鮮卑人,加上後來跟隨孝武帝進入關西的鮮卑人有近萬人,總體而言在關西的鮮卑人總共不到三萬,這些年四處征戰已經死亡不少,剩下的鮮卑人沒有多少,不然也不得不逼宇文泰大量重用關西漢人豪族,八大柱國將軍絕大多數都是來自於關西漢人豪族,西魏府兵也大多數是關西漢人或者是依附關西漢人貴族的隨從,這也讓東魏政權很看不起西魏,認為他們是漢人政權。
坐在主位上的高歡聽完不由豪氣大壯,是啊,鮮卑男兒乃苦寒之地出身,征伐四方勝多敗少,如今一時困境怎可膽氣喪失?但他還是故意責備高洋:“侯尼於,不可放肆,在座各位幾乎為你叔父伯伯,戰場經驗更甚於你。”
高洋聽後不由拱手道歉道:“各位叔父,剛才我出言不遜,還望各位叔父海涵小子的無禮,但是我還是那句話:狹路相逢勇者,天無絕人之路。我願意成為攻打汾南的一員。”
薛孤廷聽後豪氣地站起身來,對高歡行禮道:“相王,我薛孤廷也願意為此次攻打汾南出力。”
斛律金、斛律光父子和段韶也站了起來出言表示支援出兵汾南,他們都被高洋剛才的一番話感染了,確實拉出來打一場,難道鮮卑男兒還會怕了這群關西漢人豪族麼?
高歡見眾人都默默支援,不由沉吟了一會,然後站了起來,看了砍席下的眾人,出言道:“好,就如侯尼於所言,出兵打下汾南,同時圍攻玉壁的眾軍繼續猛攻,我就不信難道我大魏鐵騎還會打不過這群關西賊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