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547年元月,臨近元宵佳節,柔然大軍卻在這喜迎佳節之際繞過幽州這座圍攻多日的城池,繼續南下燒殺搶掠,所到之處男丁全部被殺,而女人則抓起來當作**淫樂,甚至還耀武揚威地在幽州城下姦淫,並將幼小的孩童活生生扔進沸水銅鍋之中煮了,女人的尖叫哭喊聲、幼童的悲慘哀嚎聲,遠處柔然軍營前還聳立著河北百姓人頭堆積起來的京觀,交織成一片人間地獄的慘象。
城上的守軍望著這一幕,眼裡恨的直咬牙,要知道這群守軍除了跟隨段韶一起從汾南支援的三千騎兵,還包括駐守幽州多年的六坊鮮卑精銳,以及很多被段韶徵召起來的河北豪強私人部曲,後兩者可都是在河北生活多年的軍隊。對於駐守幽州的六坊鮮卑而言,河北已然成為他們心中的家,生活在這片土地上早已融入當地了,而私人部曲兵改編過來的軍隊,眼下被柔然人殺燒搶掠的百姓都是他們的街坊領居,甚至還有自己的家人在內。城下的這一幕早就讓這群漢子怒火中燒,不少士卒咬牙切齒地喊著簇擁著要去柔然人拼命,但是段韶顯然彷彿早已知曉會有被激起失去理智計程車卒,三千中軍早就整裝待發,執銳逼退正要開啟城門拼命的友軍。
“奉段帥之命,堅守城池,伺機而動,敢於抗命者殺無赦......弟兄們,還請大家後退,軍令如山,不要逼某等為難!”
“放屁,死的又不是你們的家人,滾開,否則老子先宰了你們,再和茹茹蠻子拼命——”
“滾開,否則休怪不顧軍制同袍之情。”
.......
幽州城內東魏軍分為兩方,互相手持兵器對峙,但是基於軍令和軍中同袍友誼都沒有動手,畢竟都是生死患難的弟兄,哪能這麼容易起內訌。
城內早有人將發生的這一變故傳到了段韶的大帥府中,可惜他卻不為所動,正愜意和李穆下著棋,彷彿外面發生的一切和他完全沒有關係。
一旁的傅伏早就著急萬分,生怕內訌了起來,那樣就中了柔然人的奸計。
“段帥,眼前還是趕緊出面制止吧,以免內亂啊!”
段韶卻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正聚精會神地盯著棋盤出神,急得傅伏差點罵娘了,可惜段韶軍中威望甚高,傅伏是不敢過於無禮,只得站在一旁乾著急。
“看來士氣可用,可惜還不是時機吶......傅伏,帶領軍法隊,若敢於衝擊戰陣者,可當場斬殺,而持兵鬥毆者,軍棍二十伺候,威懾之後再告訴將士們,援軍正在趕來,稍安勿躁,給本帥憋起火氣來,後面有的是戰打。”
傅伏聞言,趕緊拱手唱了個肥喏,匆匆忙忙率領一干衛隊離開。
李穆此時喝了一口茶,放下手中的杯子,說道:“段帥,可是在等河南的援軍?”
“顯慶猜對了一點,段某不僅在等待侯景支援的援軍,還在等待高王的密令。”
“密令?”李穆百思不得其解,顯然他不明白高歡此刻還有什麼計謀可退城下的十萬鐵騎。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柔然人今年收成並不是不好而南下搶掠,而是被北部草原的勁敵突厥人打得丟盔棄甲,不得不往南掠奪一番,已度過寒冬......竟然如此,高王早就派遣使者出使突厥,準備聯合起來前後夾擊柔然人!”
李穆搖了搖頭,“此計並不算高明,如果消滅了柔然人,那麼就會面臨更強大的突厥人,這可不是好事啊。”
段韶微微一笑,“顯慶所言極是,這一點高王也有所防備,我軍主要以防禦為主,並不想和柔然人打得兩敗俱傷,這樣只會便宜了突厥人,但是若突厥人出擊攻打柔然人,那麼休怪我大軍落井下石,不過這段時間以來柔然人對我河北百姓燒殺搶掠,所作所為令人髮指,段某必定先要討要一些便宜,至少要打疼河北這一路的柔然軍,令其不敢再輕舉妄動。”
李穆聽完後佩服得五體投地,高歡果然不愧是和宇文泰齊名的梟雄!
而在幽州的官道上,一支身穿紅色鎧甲的軍隊正快速前進,雖然步騎混雜,但是分佈得井井有條,領軍的將領乃是一名中年男人,臉龐黝黑剛毅,此時他正騎著馬,時不時看著天色。
旁邊的副將彷彿看到黑臉漢子正在皺眉苦思,以為他擔憂幽州城的安危,畢竟一路走來,到處是柔然人掠奪過的痕跡,百姓殘骸屍骨遍佈,也不知道幽州城如今是否還在我軍手中?故而安慰道:“將軍莫要擔心,以段帥的穩重和能力,柔然人肯定是一時半會無法攻下幽州城,而且幽州城堅不可摧,柔然人也不善於攻城,所以應該不會丟失的。”
黑臉漢子卻淡淡地說:“某並擔心幽州城的安危,有段韶在,幽州絕無丟失的危險,再者柔然人最強悍的時候都無法攻克中原,何況現在呢?某擔心的是汾南,沒想到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二公子居然有如此天賦,以萬餘人抵擋住了宇文泰軍團的圍攻,聽聞發展得越來越不錯,哪有之前的傻里傻氣,看得出之前實在是韜光養晦,他日必然成為世子的阻礙石。”
副將聞言心裡一樂,隨之靠了上前,小聲道:“原來明月兄擔憂的是這一點吶,如果是這樣,請放寬心吧,如今高王年歲已大,世子入朝輔政多年,經驗老賴已超同齡,雖然平日驕奢**和跋扈了一些,但是隻要不太過分必然不會為高王所棄,二公子就是表現得再出色,將來也不過是臣子而已,不用過於擔心。”
這名黑臉漢子便是斛律金的大兒子,斛律光,字明月,也是一位著名的名將,本來正和其父一起陪同高歡攻打玉璧,但是正逢柔然叛邊,高歡便安排斛律光作為使者出使河南,逼迫侯景出兵,本來侯景還想拖時間靜觀其變,哪知斛律光也是個果斷之人,等了幾天還是沒等到侯景的回信,後來被催促煩了,侯景乾脆躲避不見。見此,斛律光便知道侯景的心思,當場率領出使的五百士卒,直接闖入西邊軍營,並搬出高歡的詔令來接管西營軍隊,當然了這肯定是有不服從命令的將佐,可惜當場便被斛律光一刀斬殺了,由於斛律家父子三人在軍中威望甚高,又攜帶高王的詔令,其餘的將佐見此也不想反抗,只好服從斛律光的命令,即刻拔營北上支援幽州。
而侯景聽到訊息後,當場驚訝了一下,然後沉默不語,輕輕地嘆氣道:“高王之神武無人能及,河南軍之中視高王甚於某吶......罷了罷了,傳某命令,不得出兵阻擋,同時命令全軍上下做好準備,大軍將要西向支援汾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