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3章 小姐姐的黑色怒火

小男孩心跳幾乎蹦到嗓子裡,他像一灘爛泥無法動彈。躺在他身旁已經死去僵硬的小姐姐,突然以扭曲怪異的姿勢硬生生站了起來。

“咯咯咯,你們終於來了!”隨之而來的是她詭異陰險的笑聲,如萬千只毛毛蟲在心底爬行。

老人同樣詫異無比,他迅速擋在小兄弟二人身前。他看到那個顫顫巍巍站起來的小女孩,兩隻眼睛被怪魅的紅色佔領,犬齒猙獰,戾氣環繞,這分明是一張厲鬼的臉。他居然誤認為空氣中瀰漫著的強烈腐臭味,是火焰人臉殘留下來的。

老人恍然大悟,幻化成火焰遊蛇、眼鏡王蛇和黑色惡蛟龍的火焰人臉,不過是眼前這個小女孩操縱的傀儡,她偽裝得如此完美。老人立馬舉起手中寶劍,熊熊火焰再一次燃燒起來,寶劍被燒得通體透紅。火光在他們幾個人的臉上搖曳飄舞。小女孩的臉上卻始終陰暗一片,她與光亮隔絕開來。

看著小女孩腳下那個真切死去的小男孩,老人如何都無法下手。手起劍落,小女孩的魂魄必將灰飛煙滅,永不超生。

小女孩憤怒地咧著獠牙向老人示威。她的眼神掃過小男孩弟弟時,咆哮的火焰竟柔和起來。她痴痴地走向小男孩的弟弟,卻又望著自己的弟弟,十分戀戀不捨。

小男孩和老人都意識到,小女孩失去弟弟的怨恨,讓她在剛死去就化身厲鬼。她扮演成臨死前的樣子,精心佈置了一個完美的陷阱。即使化身厲鬼,弟弟依然是她內心深處不可磨滅的烙印。她失去自己的弟弟,急切想要找一個替代品,她的真實目地是小男孩的弟弟。

老人遲疑不決,他現在還能輕易斬殺眼前這個厲鬼小女孩。當她的憤怒強化,再次激起黑色火焰時,自己恐怕也要大費周章才能化解危機。他垂下的寶劍再一次舉起。

小男孩卻從老人身後一躍而出,搶先一步擋在了老人和厲鬼小女孩之間。老人不解,那個躲在自己身後顫抖的小男孩,居然膽敢衝到鬼怪面前。

小男孩和厲鬼小女孩有著相似的年齡和經歷。他太清楚那種對唯一家人真摯的愛和守護,那種家人在自己懷中消逝的自責與悔恨,那是一種陷入萬丈深淵、與光明與真理永世隔絕的絕望。

黑化小女孩也有些詫異。人類的情感對她來說,本應隨著停止的心跳瓦解消逝。她詫異看到和弟弟一般大小的小男孩依舊會心生憐憫;她詫異眼前這個同齡男孩子居然站出來保護自己。她甚至詫異“她詫異”的本身,“詫異”不過是人類軟弱無助的情感本能。

小女孩身陷大火包圍,在等待救援的漫長煎熬中,磨滅了所有的期待和希望。猙獰的獠牙很快又撕破她的嘴角,眼中的怒火再一次旺盛起來。

這本是一場可以避免的大火。小女孩的父母靠做傭工維生。他們天不亮就離開家門,工作完畢回家已是深夜。為了防止小女孩不照顧弟弟偷跑出去玩耍,擔心弟弟因此走失,他們離開時將家門上了重重的大鎖。

小女孩很小就撐起日常家務,為父母做飯洗衣,卻永遠只看到愁容滿面的父母。直到弟弟出生,她終於有了陪伴。她主動照顧弟弟的日常起居。但她畢竟只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弟弟感冒發燒是常有的事,她的擔憂和自責換來的,不過是父母嚴厲的責罵。

看著飢餓哭喊的弟弟,她甚至希望自己可以像母親一樣哺乳他。弟弟成了她唯一的朋友和支柱。她希望自己可以快快長大,也可以做幫傭,她一定會比父母起得更早,睡得更晚。她會拼命打掃清潔,將所有盤子洗刷得潔白透亮。這樣她就有足夠的錢供弟弟唸書,讓他可以出門玩耍,不再像自己一樣,在漫無邊際的囚籠裡重複著沒有未來的一天又一天。

然而真正讓她絕望的,並不是與她年紀不相符的繁重家務。她也知道父母外出工作是為了弟弟和這個家。

火災發生前,弟弟在床上哭喊著醒來,他應該是餓了。小女孩正手忙腳亂往灶臺裡新增樹枝。弟弟的哭聲加遽,她慌忙丟下樹枝,隨手抓起一塊土豆塞進弟弟的嘴巴。

她安撫好弟弟,回到灶臺前,發現方才扔下的樹枝,一半在灶火裡,在灶爐外的另一半也已經燃燒起來。她一陣慌亂企圖將樹枝踩滅。然而一切太晚,火苗已經順著牆壁的竹蓆躥到了房頂的氈布上。

她抱著弟弟衝到房門口,用力拍打衝撞,大鎖早將門封鎖得紋絲不動。他們衝到窗戶前,小小的窗框佈滿細密的鐵條。她大聲呼叫求助,整個世界卻彷彿只剩他倆,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房間裡煙霧瀰漫,她把弟弟留在窗戶旁,重新衝回門口。她劇烈咳嗽,幾乎睜不開眼。她不斷往後退步蓄勢,全身竭力撞擊門,直至膝蓋和手肘佈滿血跡,門卻未曾鬆動些許。

火勢進一步擴大,重物從天花板掉落,砸在弟弟身旁。小女孩衝過去將弟弟護在懷裡。剛回到門邊,一塊木頭掉下來重重砸中她的小腿,她失去平衡跪倒在地上。為了防止懷中的弟弟跌落,她沒有伸手防護自己,額頭重重撞在門板上。

壓在小腿上的木頭異常沉重,瘦小的她無力挪動。她握緊拳頭砸向木門,用頭部輔以撞擊。煙塵和炙烤越來越強烈,她無法呼吸,只能無力摳撓著門板,門板上殘留的指甲痕印血跡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