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參見父皇、母后!”
李顯剛一轉過乾元殿寢宮門前的屏風,入眼便見高宗與武后正並肩端坐在胡床上,臉對著臉,似乎在低聲地議論著甚事,只是離得遠了些,縱使李顯聽力過人,卻也無法聽個分明,再一看武后的目光已掃了過來,李顯自是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忙搶上前去,躬身行禮問安道。
“平身罷。”
高宗的氣色顯然不是太好,面上隱隱可見一絲絲的憂慮之色,可一見得李顯到來,高宗的臉上還是露出了祥和的笑容,虛抬了下手,溫和地吩咐了一聲。
“兒臣謝父皇隆恩。”
不用細想,李顯便很清楚高宗的憂慮何在,左右不過是卻不過武后的請求,想要說服李顯於審案時放那些涉案的後黨們一馬罷了,只不過身為帝王,這個明顯是枉法的口實在是有些難開,畢竟高宗雖懦弱,卻並不昏庸,當然了,心裡頭清楚歸清楚,李顯卻不會傻到自個兒去點破的地步,這便規規矩矩地謝了恩,垂手而立,一派聽憑吩咐狀,卻絕口不問高宗宣召的用意何在。
“顯兒不必拘禮,此處並無外人在,就隨意一些好了。”
望著李顯那挺拔的身形,高宗心中甚是欣慰,只是一想到即將要開的這個口,不免便有些子訕訕然,一時間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也就只能是強笑著擺了擺手,胡亂地吩咐道。
“是,兒臣遵旨。”
李顯絲毫沒有就此鬆懈的意思,一絲不苟地躬身遜謝了一句,旋即再次站直了身子,依舊是挺拔無比的軍人姿態。
“唔,顯兒對敏之一案可有甚看法麼?啊,朕也就是隨便問問,顯兒姑且說說好了,左右就是自家人敘敘罷了。”
眼瞅著李顯始終不問緣由,高宗沒了法子,只好親自挑起了頭,只是心中卻不免有些發虛,話說得無甚條理倒是其次,關鍵是語軟弱無力,早沒了先前在朝堂上發飆時的那等氣勢。
“父皇明鑑,孩兒尚未接手此案,並不清楚詳情,實不敢妄言。”
李顯本身就尚未想好該如何辦理此案,又豈能說出個想頭來,再說了,縱使有甚想法,李顯也不可能當著這二位的面實話實說罷,面對著高宗的垂詢,李顯也就只能是公事公辦地應答著。
“唔,也是,朕是心急了些,呵呵,顯兒無須緊張,就說說打算如何審明此案好了。”
一聽李顯這明顯是敷衍的話語,高宗雖略有些不滿,可卻不好發作,再說了,李顯回答的固然是套話,卻並不是無根據的廢話,高宗就算是想要發作,也無從發作起,只能是乾笑了一聲,接著往下追問道。
“回父皇的話,兒臣以為此案既是爭議頗多,審案自該依律而行,不枉不縱,若非如此,實難服眾。”
明知道高宗希望的答案是“一切聽憑父皇做主”,可李顯就是不想如此作答,依舊是中規中矩地以套話為答案。
“好,顯兒此言大善,娘相信顯兒定能審明根底,斷不致有甚冤情的。”
面對著李顯的棉花糖戰術,高宗壓根兒就無處著力,實在是不知該如何再問將下去了,正自尷尬萬分間,武后已開口接過了話頭,一上來便給李顯戴了頂高帽子。
“母后謬獎了,兒臣自當勉力為之,斷不敢辜負了父皇、母后之厚望。”
李顯可以從容應對心中有愧的高宗,可卻不敢小覷武后的狠辣,此際一見武后親自出馬了,心絃立馬緊繃了起來,只是城府深,並不曾將緊張感帶到臉上來,依舊是淡定無比地回答了一句套話。
“嗯,如此甚好,只是此案牽扯過巨,顯兒一人怕是有些忙不過來,娘可捨不得顯兒過於操勞,如此好了,便讓希美(劉禕之的字)與申寧(侯善業的字)二人相助於爾,五日內便結了此案罷,長久拖著也不是個事兒,顯兒以為如何啊?”武后的臉皮可不比高宗,那是厚得跟城牆似的,睜著眼睛就敢隨便說瞎話,表面上看起來是一派為李顯著想的樣子,實際上卻是幾圈緊箍咒毫不客氣地便套在了李顯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