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才認真看清楚這個宛如天使的女孩子,她的臉上很白淨,面板水水嫩嫩的,有點嬰兒肥,但是臉型卻是標準的鵝蛋臉,最特別的是她的嘴巴真的好小,感覺都塞不下一顆櫻桃,因為用力的緣故,她整齊的劉海被風吹亂了,露出光潔的額頭,嗯,髮際線有點高。
她沒有放棄,一直在那裡拼命蹬著雙腿,也就是這個時候吧,我突然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這個女孩,日後一定會是我人生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一定是上帝派來拯救我的天使,就像北路那樣。
可是我的天使還是沒有來得及成功拯救我,在她終於爬上去的霎那,那根細細的樹枝終於還是失去了耐心,決定放棄自己,於是我跟樹枝一起跌了下來,只覺得腦袋一陣眩暈,我快要死了嗎?我不敢看周圍,緊緊閉著雙眼,難道就這樣醒不過來了嗎?
屁股強烈的疼痛感將我一陣刺激,我揉著屁股睜開雙眼,眼前還是老樣子,希晨站在上面整個人已經呆滯了,大大的眼睛半天沒有回過神來,果然人間還是不值得,天使也會嚇暈過去。
我一瘸一拐地站起身呼喚她,“喂,你下來啊,我已經沒事啦。”
“哦,好的。”她呆呆地應答,然後看了一眼四周,試圖慢慢地走下來,可是腳下一滑就一屁股坐了下去,她看著自己滿身泥土的衣服,哇的一聲哭得驚天動地,“我的新衣服!”
我趕緊上去接應她,心裡面覺得很不好意思,畢竟她還是為了我才走上去的,確切地說是艱難的用狗刨式爬上去的。
“哎,你別哭啊,我拉著你下來。”我一邊安慰她一邊伸出手遞給她,儘管我自己也是個女孩子也喜歡哭,可是怕女孩子哭絕對是我人生中最害怕的事情之一,每次只要看見別人哭泣就會手腳不自覺的發麻,然後不知所措內心慌亂,所以每次北初都說我是世界上最沒有出息的人。
在這件事上我和蔡強保持著絕對一致的革命情懷,可是不同的是雖然我害怕別人哭,但是自己還是一遇到事情就忍不住掉眼淚,可是蔡強不一樣,她即便是難過也不愛流淚,所以她總是說自己很委屈明明很難過,但是作為一個不會哭泣的人,別人也不會當作一件正經事來看待。
在我和希晨兩個人費了很大的勁才跳回鐵軌上以後,希晨已經停止了哭泣,她的臉上還有些許淚痕,關鍵是她沒忍住用沾滿泥土的雙手去擦眼淚,結果整張臉都開出了花,我每次轉過去都憋不住笑,但是看到她那無辜的眼眸又覺得自己是個罪人。
也不知道是什麼想法,又好像是本能反應,我掏出手帕替她擦去眼淚然後略微緊張吞吞吐吐地自我介紹,“那個,剛剛……不好意思啊,我叫白北末,今年十二歲,你叫什麼名字啊?”
也就是這個時候我才看清楚希晨的臉上的小雀斑,一蹦一跳地很是歡快,在鼻翼的兩側排列,一點也不讓人討厭,反而為她太過白淨的臉上增加了一絲靈動。
儘管希晨的五官並不精緻卻由於她大大的水汪汪的眼睛和白皙的膚色讓她整個人給人一種大家閨秀的感覺,斯斯文文的動作還有安靜的個性是希晨先天所有和後天感染的完美結合。
印象中從小到大,希晨一直都留著齊劉海,以前我一直以為是因為她偏愛齊劉海,直到有一次她為了擠痘痘而把劉海夾上去時我才知道原來她真的只有這個髮型才是她的最佳襯托髮型,因為她的額頭很高又很寬,別的髮型一下子讓她老了幾歲不止,而且整個人氣質也變了。
那天是希晨剛剛到小鎮的第一天,她的父母都是老師,由於她的父母調到我們鎮上小學,於是希晨也跟隨她的父母來到了這裡,在那之前希晨都是生活在城市裡,但是由於她爸爸工作時的失誤被調到這裡才激發了她強烈的好奇心,迫不及待的來鐵軌上玩耍。
希晨從來沒有爬過山,更別說是這種完全沒有路徑的小山坡了,也難怪她會害怕。
小的時候總是特別容易就成了好朋友,希晨說她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女孩像我這樣好動的,我說我帶你去看看北初你就會知道我還算是很安靜的女孩了,我跟她講北初的很多光榮事蹟講我們一起去炸別人魚塘去別人果園裡偷摘柚子的事情,她張大了嘴巴完全不敢相信世界上還有這麼大膽的小孩。
希晨給我講城裡的事情,她說城市裡的小孩一般家長都不讓他們出去因為擔心外面有壞人,他們一般都在家裡彈琴做作業,週末的時候還得上幾個培訓班,根本沒有時間想著玩的事情,聽得我一愣一愣的,既羨慕又同情。
“今天上午來這裡的時候我還哭了呢,但是現在我一點都不難過了,我喜歡這個地方喜歡這裡的山還有鐵路,還有你,北末我們是好朋友了吧?”分別之前希晨拉著我的手依依不捨。
我們兩個都好像是相見恨晚的感覺,特別喜歡對方,我開心地點頭,響亮地回答她,“那當然了,我們要當一直一直的好朋友。”
第二天上課的時候,老師牽著希晨的手走進教室,她說這是我們班上新來的同學,我和希晨隔著五個座位笑得很開心,這些年我一直都記得希晨站在講臺上開心地朝我笑,那個時候的她還沒有經歷所有的事情,那個時候的她是最開心最單純的模樣。
北路離開後的第201天,我認識了趙希晨,我想她一定是北路叫上天派來逗我開心陪伴我的天使,希晨的學習很好,她會像北路那樣教我做作業,她會每天和我一起去鐵路邊上摘花朵,然後別在耳朵邊上笑得很開心。
她會在我難過的時候靜靜陪伴我,她會在我想念北路的時候跟我說北路一定會回來的,她說的時候好像她認識北路一樣的堅定,我們約好等到以後長大了我們就一起坐上火車去尋找北路,不管天涯海角,滄海桑田。
昊然第一次見到希晨的時候是放學回家我和希晨在門口等北初出來,昊然吊兒郎當地從操場上走來,快要走近的時候忽然變得特別正經,有板有眼的走過來對著希晨兩眼放光情不自禁驚歎道,“哇,好漂亮啊!”
這句話被剛好走過來的北初聽見,當場就笑得直不起腰,“昊然你這個大色狼,見到漂亮的女孩子就暴露本性了吧哈哈。”
我們毫不客氣地笑了他一路,這句話無疑也成為後來很多年的笑談,成為昊然的痛處,每次只要一笑他喜歡希晨他就立刻沒有辦法反駁。
有些感情,有些命運,好像真的事從一開始就註定,不需要多長的時間也不需要多深的瞭解,只是一眼,就註定了未來會發生故事,就像昊然喜歡上希晨,從第一眼見到就彷佛預示了日後的所有情節。
也許只是孩童的一聲驚呼,卻暖了兩個人的心靈,帶動了日後的一切玩笑與曖昧。
為何我會對那天的一字一句都記得那麼清晰?因為我清楚得記得,正是那一天,我如此想念我以為在我長大之前都再也見不到我心心念念等待有一天將他尋找的北路,他回來了。
他依舊提著小小的旅行袋,依舊緊緊的跟在那個一身疲倦的男人身後一語不發,依舊那樣破破舊舊的衣服乾乾淨淨的臉龐安安靜靜的笑容。
我們再相見,雖然只是缺席了一個冬夏,卻好像還是上一世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