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北路勸了半天安慰了半天,可是她一點也聽不進去,或者說是不願意聽,直到尹濤澤進來對她教育溝通,他沒有第一時間安慰北初,而是嚴厲的批評,那是他第一次對北初指責,還是在這樣的時刻。
北初開始的時候很不服氣,但是說著說著兩個人突然交心了,北初把自己的不滿把自己的委屈全部傾倒出來,而尹濤澤也不再指責她,只是輕輕地對北初細心開導,那是北初第一次把自己的心事述說的那樣徹底,我們都愣住了。
對於女孩子來說,心中築起的厚厚城牆,其實崩塌也就是在那一瞬間,只需要一個契合的時機,你打破了那堵虛設的心牆,走進她的內心深處,所有的討厭所有的不耐煩所有的不喜歡好像也就變得不再那麼重要,所以那也是北初對尹濤澤厭煩和冷戰的終結。
後來家長會開始的前十分鐘,尹濤澤趕到了北初的教室裡,當時所有同學的家長都已經坐在孩子的座位上,只有北初的座位上空空的,陽光照進來更加顯眼,更是有學習好的同學故意走到北初面前不懷好意地問她,“尹北初,你家長不會是嫌棄你成績那麼差勁不好意思來了吧?看來你還真是不討喜啊。”
就在北初差點要跟人家吵起來的時候,尹濤澤出現了,他昂首挺胸地坐在北初的位置上慈愛的呼喚她過去,一下子讓北初感動得熱淚盈眶。
真正的一家人大概就是不隨時間推移的,只要是真心的,無論時間讓你等待多久,終有一天會融化所有隔閡。
我清晰的記得尹濤澤其實並不愛說話,可是他會為了讓我和北初開心而去網上搜尋笑話,然後故意讓自己講得很搞笑,而我和北初也很配合的哈哈大笑著。
我清晰的記得尹濤澤在下雪的日子裡的時候揹著我去學校在北初生病的時候揹著她去醫院,他的肩膀有微微的溼潤,那是被汗水打溼的溫度,那是並不太寬厚卻很溫暖的氣息,那是不是就是父親的感覺?
我清晰的記得尹濤澤教育北路一定要好好照顧我因為我是妹妹一定要讓著北初因為她是女孩,他是那樣認真的呵護這個家,因為他總是說這個家有多麼不容易,他說那是他從前連想得不敢想的事情。
他說這話的時候我總覺得太過誇張,直到後來才懂得也許對於他來說,真的是一點都不誇張,真的是不敢奢望的願望,所以他才會細心呵護用心守護吧。
尹濤澤教會我最多的兩個字是珍惜,珍惜來之不易的幸福,珍惜每一個相聚的時光,因為你不知道未來需要花多少時間去緬懷這些歲月。
有了家以後我才真正不覺得自己是跟別人有什麼不同的,有了家以後我才能夠睡得踏實做的夢也是香的。
很少跟蒼南講起我和北路小時候的那些事情,更少講起在沒有北路陪伴的日子裡我是如何度過的,所以他才會不瞭解我對北路的感情有多麼深厚,所以他並不懂得他誤會我和北路的時候有多麼難受吧。
那幾年,我想著一直這樣多好,即使不去看外面的世界,即使就這樣做個井底之蛙,我樂意看著頭頂小小的太陽,我不介意看不到外面的現實與無奈。
日子過得不緊不慢,我們走得越來越遠,似乎是一眨眼間,我也趕上了北路他們的步伐,踏上了初中的旅途。
一個寒冷的夜晚,北路和北初很晚都還沒有回家,早已經習慣他們時常夜色一片漆黑才回家,所以我們原本並不覺得有什麼事情,也沒有什麼不習慣的,因為有北路在,他是那樣的踏實穩重。
直到快到十一點了他們還沒有回來,媽媽開始擔心起來,坐立不安地走來走去,“這孩子,怎麼還不回來?不會出什麼事吧?”
“別瞎想,說不定是在補課,不會有什麼事的。”尹澤濤表面上看起來很鎮定,眼睛卻不時地看向門外,眉頭緊鎖。
準備穿上衣服出去尋找時,急促的電話鈴聲打破了凝固的空氣。
電話那頭的聲音卻更令我們擔憂,北初在電話裡近乎瘋狂,她聲嘶力竭地大喊著,“爸爸媽媽,你們快來救救北路啊,他好像快要死了,他流了好多血。”
她的話語讓所有人都渾身冒冷汗,心裡頭猛地一驚,當時是尹濤澤接的電話,他雖然很是擔心,可是回過頭為了讓我們不至於太過著急,還是強裝著沒什麼大事。
可是我聽到他們在說北路,我聽見他告訴北初先不要慌張,我聽見北初在那頭激烈的哭聲,我的心立刻揪了起來好像呼吸也喘不過氣來,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撲面而來,似乎要將我吞沒。
就好像是下意識的本能,我走過去搶過尹濤澤手中的話筒急忙詢問那邊的北初,“北路是不是出事了?他一定是出事了對不對?北初你們到底怎麼樣了啊?”
“北末,我犯錯了,我讓北路受傷了,他流了好多血,我好害怕啊怎麼辦?”北初歇斯底里的哭聲徹底讓我的心跌入了谷底,北初向來是很少哭泣的,如果連她都哭得不知所措,那一定是事態非常嚴重了,我一下子呆滯了,腦袋裡一片空白,難道我就要這樣失去北路了嗎?毫無預兆毫無希望嗎?
可是我還能聽見北路在那邊虛弱的聲音,他還在阻止北初跟我說他受傷了,他還在強力地解釋自己很好,只是受了一點皮外傷,他一定是聽到我的聲音了吧,他一定是不想讓我擔心吧,北路總是這樣,隱藏自己的所有不好來讓我放心。
尹濤澤和媽媽讓我留在家裡,他們去看北路的情況,儘管他們說已有訊息就告訴我,儘管他們保證是在第一時間,但那是北路啊,他不是一個陌生人不是一個半生不熟的人,他是對我最好陪伴我幾千個日子陪我淋過幾百場大雨的少年啊,我怎麼可能不自己親眼看著北路就放心呢?我怎麼可能在家裡待得住呢?
我們趕到醫院的時候,北初坐在手術室門外,我從未見過如此狼狽的北初,她頭髮凌亂,整個身體蜷縮在椅子上,整個人瑟瑟發抖,似乎被全世界遺棄。
一見我們的身影立刻哭泣著衝過來緊緊抱住我。
她在我的懷中哭成了個淚人,她的肩膀抖得厲害,整個人也都在止不住地瑟瑟發抖,眼淚一滴滴滲透我的衣服,從外套到打底衫再滲入面板,好似就在一瞬間,她一直在不停地小聲哽咽,“北末對不起,北末對不起啊,都是我的錯,都是我啊。”
過了一會兒,北初從我的擁抱中抬起頭,她抓著我的手拼命往自己的臉上猛地扇去,我一下被嚇了一跳,趕緊幫她揉通紅的臉龐,她淚眼婆娑地說,“你打我吧北末,你打死我吧,你盡全力懲罰我吧,我絕對不還手。”
“北初,你在說什麼啊,現在北路還在裡面,我們都不要做傻事好嗎?北路他一定會平安無事的,他那麼好那麼喜歡這個世界那麼捨不得我們,所以他一定會好好的。”我拉著她的手和她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堅定地說。
好像是在安慰她又好像是在安慰自己,或許是在鼓勵她振作又好像是在讓自己撲通撲通亂跳的心臟安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