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得虧孫權沒直接問出口,不然被大漢三大“魅魔”聯手施展了魅惑術的張溫,保不準真能說出“出仕大漢,永為漢臣”之類的話……
以前是大家都在喊的口號,現如今……大漢可只剩下劉備一家了。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談好聯盟的事,張溫的問題容後再議不遲。
“咳,鄧尚書所言有理。”孫權清了清嗓子,“曹丕弒君篡位,實乃大逆不道之舉,大漢江山四百載,豈能容他曹家就此篡奪?
“我江東此前虛弱……深恐曹丕趁勢南侵,為保我大漢東南疆土不失,故而假意歸降罷了,實乃權宜之計也。
“如今江東已兵精糧足,自然當與曹賊劃清界限,聯劉抗曹。寡人誠心聯盟,亦望汝主以大義為重,勿行一時意氣之爭。”
他這番話先把基調定下來,也是對老劉的“核心關切”作出了正面回應。
沒錯,你說的對,他曹家確實不地道,我孫權仍然是站大漢的。
這個核心問題此時容不得打馬虎眼,這是劉備肯與他聯盟的最基本條件,如果在這上面他不表態,那根本沒得談。
倘若老劉再像鄧芝隱藏的威脅一般,趁雙方交戰,以此為藉口揮軍東向……東吳就成了“東無”了。
不過這裡面孫權也還是留了一手,他明知劉備已經稱帝,但言談間仍舊迴避這件事,直接當作沒發生過。
我雖然站大漢,卻沒承認你老劉是大漢正統,不代表我就此效忠於你了,咱們此時只是合作關係。
同時對於鄧芝隱含著的威脅,也不示弱。
我江東現在可不是之前的模樣了,如今兵力恢復,憑藉三江之固自保有餘,誰要是想趁火打劫……最好也掂量掂量。
你要是在江東損失慘重,北邊可還有曹魏盯著呢,我無了,你也別想有好果子吃。
兩人看似一團和氣,言談之間都禮敬有加,堪稱和諧談判的典範。
實則簡簡單單的幾句話中,已自有一番交鋒,倆人加一塊兒八百多個心眼子。
似那愚直武將聽了,自然聽不出這許多意思,恐怕還以為你情我願,下一秒就要簽訂協議,結成聯盟了。
鄧芝聽了孫權回答也不意外,雙方各有所需,他能在大立場上表態已經達到目的之一了,總不能指望孫權現在就歸降陛下。
“呵呵,吳主對大漢忠義可嘉,陛下若知,定然欣慰不已。吳主誠心,陛下出兵相助之意亦是不虛,只是……”
孫權和江東重臣立刻豎起了耳朵,知道最關鍵的要來了,如此大好良機,劉備不可能不提條件。
“既然雙方皆誠心聯手,有些事情,還是提前言明為好,以免屆時又生禍患。所謂‘前車覆,後車戒’,吳主以為然否?”
前車翻了……翻在哪了?還不就是在你家呂蒙手裡翻車了!
孫權被說的一陣尷尬,只是自己的求和信裡都已經承認了,此時自然也不好反駁。
他只能面帶微笑的點點頭:“鄧尚書所言不差,卻不知何事?”
鄧芝正色道:“自然是江陵之歸屬。”
孫權收起笑容,捻鬚道:“江陵自周郎奪下以來,便屬寡人所有。當初汝主身無立錐之地,赤壁戰勝,寡人出於聯盟善意,方借荊州之地與汝主,豈料那關羽……”
這邊孫權正說著,那邊鄧芝已是躬身行了一個大禮:“此間事了,芝多留無益,這便告退了!”
隨後拂袖便要往外走,一旁的張溫連忙一把拉住:“哎哎,鄧尚書,話未說完,你怎麼就要走啊?”
“呵呵,吳主既不以實言相談,又有何誠意可言。方才所言誠心,看來不過是愚弄在下罷了,既如此,多留無益,不如歸去。”鄧芝冷笑道。
張昭再次出言道:“當初汝主棄新野,走樊城,敗當陽,奔夏口,無寸土容身。若非大王出兵抗曹,奪得荊州之地相借,汝主豈有今日基業?此句句實言,豈容汝顛倒。”
鄧芝正眼都沒瞧他,向西拱手:“陛下寬仁厚德,百姓相隨,不忍棄去,故有一時之敗。然天命所歸之人,自有天佑。
“陛下率眾南征荊州南部四郡,武陵太守金旋、長沙太守韓玄、桂陽太守趙範、零陵太守劉度皆望風歸降,此皆因陛下率仁者之師也!
“當初陛下所借不過江陵一地,何來借荊州之說?況彼時陛下佔據荊南四郡,江東自何路進取交州?莫非你江東將士皆背生雙翅,會飛不成?
“江陵孤懸江北,曹軍虎視眈眈,若非陛下在江陵為東吳頂住壓力,吳主可能安心治理山越之亂乎?”
張昭:“……”
他沒想到這個無甚名氣的使者,居然對當初的事情瞭如指掌,甚至包括一些機密之事。
他可不是亂說的啊,這明顯是有備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