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拉到他的行軍床邊後,他便讓她坐在床上,他自己坐在方木凳上。
這倒像是要真正秉燭夜談的樣子。不然他就會挨著她坐在一塊了。
所以她覺得他接下來要和自己談的大概會是真的一本正經的事情了。
“陸公子,你要和我談什麼?”她問。
“今晚我想對孔大夫講個故事。”他道。
她問:“什麼故事?”
就聽他違違說道:“在大隸的國土上,曾經有一個園丁,那園丁在一塊花園裡種了四朵花……”
青枝心道,看樣子一個隱喻的故事開始了,她側耳傾聽著……
就聽他接下來說道:“這四朵花長大以後,開得各有其美,於是園丁將其中兩株先送了人。還剩下兩株花,一株即將也送人,最後一株花,他不打算將它送人了,他打算讓它一直開在自己的花園裡,於是,為了它不被風吹雨打,他想給它找棵樹……”
“然後呢?”她問。
“然後,在這園丁還沒有找到那棵能讓他心滿意足的樹時,這最後一株花卻離園出走了。”
“它其實不是離園出走。”她道。
他接著道:“那便是暫時的離開。過了一段時間後,園丁找著了能讓他心滿意足的樹,並讓那棵樹去外地找尋那株離家出走的花,孔大夫你來猜猜,在這個故事裡,接下來那株花會如何做?”
青枝道:“那株花自有自己的判斷,豈會被園丁的思想所左右?”
“孔大夫當真認為那株花會如此做?”
“當真如此認為。本大夫會解花語。”
大隸的女子們,無不聽信父母之言將自己嫁了,所嫁的人就算不喜歡,也會湊合著過上一輩子。
但她青枝可不是那樣的人。她沒有這顆“古”心。
她接著又說道:“我認為那株花有它自己的人生,它的人生不該由任何人來控制,親手澆灌它的園丁也不能。”
她這話說完以後,看到陸世康在觀察著她,似乎想要探究她的內心。
青枝心道,也許在他那兒,自己這番話有些有反常理。
“孔大夫,本公子本來以為要秉燭夜談才能將這個故事講完,沒想到孔大夫已經幫本公子將這個故事講好了。”
他這話青枝明白,他的意思是他本來以為想要說服自己需要浪費許多功夫,才能讓自己不按著父親的想法來。
他大概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沒有讓他費任何口舌。
“那麼陸公子還有什麼要問的麼?”青枝問。
“有。”
“還有何事?”她問。
“孔大夫有沒有聽過一個說法,有些花在夜晚開得更為嬌美?”
他看著她的面孔,說道。
燭光之下,她的面孔無比嬌嫩,一雙深邃的眼睛清澈如湖泊,長長的眼睫毛在光影下忽閃忽閃著。
她意識到他這句又是一句隱喻,於是道:“怎麼,陸公子可是認為同一株花在白日裡便沒那麼好看了?”
“非也,到了白日時,或許本公子會認為,花在白日時又有白日的不同之美。”
“說來說去,陸公子也只是在欣賞花的美,卻對花的內在毫不在意。”
“孔大夫何出此言?若是本公子欣賞一株花的美,那必然是基於內在欣賞之後才會開始欣賞它的外在之美。”
說到這兒時,青枝覺得這幾句話會讓旁人猜測出什麼內情來,於是趕緊道:“不知陸公子一直以來喜歡什麼型別的花?”
說完之時,她仔細聽附近的動靜,就聽四周的帳篷裡都有人在說著話,才稍微安心了一些。
“什麼花無關緊要,只要它有一個特別的姓就行。”他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