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無根,柳無葉。
沒人叫這個名字,太蒼涼了。
許不令知道這是化名,不過這個名字,很適合這個古怪的年輕刀客。
柳無葉看起來,就好似長在千里黃沙中的一棵胡楊,無親無友只剩孤寂,又透著千年不倒的倔強,明明滿心蕭索,卻又把笑容掛在臉上。
崔小婉把車窗開啟些許,掃了眼站在篝火旁的兩人,開口道:
“喂,你是不是遇上什麼煩心事了?”
柳無葉目光一直放在許不令身上,聽見聲音並未轉頭,因為他早看出車上的女子不會武藝,不值得注意。
許不令偏頭看了眼,含笑道:
“這是我夫人,讓柳兄見笑了。”
柳無葉沒有接話,只是看了看許不令的手,還有插在一邊的直刀:
“你也用刀?”
許不令看向自己的醉竹刀,點頭:
“會一點。”
“會多少?”
柳無葉微微撩起蓑衣,右手放在了漆黑如墨的刀柄上,蓄勢待發。
看來還是個武痴。
許不令看柳無**順眼,不想摧毀了一個武痴的向武之心,攤開手來:
“殺幾個馬匪足以,對付柳兄恐怕不夠。”
柳無葉見許不令不接戰,失去了興趣,一言不發,轉身走向秋風鎮。
江湖最有意思的地方,並非打打殺殺,而是形形色色的人與事。
許不令好不容易遇上個入眼的江湖客,不想就此相忘於江湖,開口挽留道:
“柳兄喝酒嗎?”
柳無葉腳步頓了下,回過頭來:
“什麼酒?”
“斷玉燒,漠北買不到。”
沒有江湖人能抗拒燒心撓肺辣喉嚨的斷玉燒,沒喝過的都想來一口,來過一口的都戒不掉。
柳無葉遲疑了下,轉過身來,又走到了篝火旁:
“救你一次,一碗酒,彼此兩清。”
許不令勾起嘴角笑了下,轉身從車上取下他平時都捨不得喝的茶青色酒葫蘆,又拿來了兩個酒碗。
柳無葉在燒著熱水的篝火旁席地而坐,單刀放在了膝上,取下了斗笠。
斗笠下的面容很清秀,看起來不到二十歲,還帶著幾分陰柔,和所有北齊男子一樣長髮披肩,若不是確定有喉結,被誤認為陽剛點的女人都很正常。
許不令把酒碗放在雪地上,清亮酒液從葫蘆裡倒出來,落在酒碗裡,開口拉起了家常:
“柳兄哪裡人?年紀不大武藝是真高。”
柳無葉沉默了下,只是平淡到:“天山腳下,離這裡很遠,你可能沒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