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爹爹能得救,我這命……”
我知她要許諾什麼。急忙阻止道:“辛來和你爹爹都是我的錯。是我恣肆出宮而未顧慮後果。巧兒,你勿需向我告謝。是我想同你們說才對。”
“……”
她哭著不知聽進去了多少。跪坐在地哭的猶如失了甜糖的稚子般,毫無顧忌毫無隱忍縱情發洩悲意。
亦或者說,情難自禁根本忍不住的慟感只能以這種方式宣洩。
我從榻裡掙扎探出半身。伸手虛虛懷攬她的頭顱入胸膛。安撫道:“沒事了,沒事了。你快和爹爹見面了,快和爹爹見面了……”
自己內心的酸楚和悲意也要隨了她的嚎啕大哭溢盛。
我忙仰頭憋下即將湧出的淚,竭力咬緊牙關痛飲下了自己的悲。才接著安慰道:“沒事…沒事的。馬上…馬上就能了。”
胸襟處的衣裳皆數被巧兒的淚打溼。
從未想過平日裡向來淡然自若的人哭起來淚是止不住的。
重觀巧兒,也是難以言喻的心酸窒澀。
幼年無父無母獨自拉扯弟弟在藏汙納垢極惡之所的後宮長大。他們不是失勢皇子,還有翻身享受的可能。他們只是這皇宮中,最卑如草芥的奴僕。在險象環生的後宮中,竭力汲取肉弱強食爭奪剩下的養分,偷偷成長。
我想象不到四歲的稚女是如何找到奶水餵養弟弟。我也想象不到他們兩人是如何熬過苦難成長為人。
怪不得辛來食量驚人卻仍瘦的可憐。怪不得巧兒在宮中歷時尚久,資歷甚佳。卻連新晉的宮女都可欺凌。
老者口中所說的三件事已對了兩。最後一件就是那前朝貴妃娘娘是否是我的姑母。
我待巧兒哭的盡興,激烈情緒稍緩了些。
問道:“你……知道前朝妃嬪的父親?或者說身份是誰嗎?”
巧兒抽噎著簌簌落淚。頭往後一仰掙脫出懷。抬起腫的跟紅桃似的雙眼,看著我道:“娘娘打聽這事作何。這……”
我懇切道:“自是想弄清楚點事情。若巧兒不願說那便作罷。”
她有所隱瞞不願告知。我更不會迫切追問,反是以退為進,不慌不急等她再哭了會。
嘆氣忽道:“這後宮到底有多少事是不為人知的。”聽你的父親說,貴妃她……”我點到為止的一頓,頗有懊悔的責怪自己道:“怎麼又跟你聊起來了這些事情。惹你傷心了,巧兒。”
她哽咽道:“無事!父親還同娘娘您說了什麼嗎?”
我坦誠道:“他說他很想你們,不知你們在外過的好不好。他…”
巧兒急聲哭嚎道:“我有過的好,我有我有!我有乖乖聽他的話,我有我有啊!娘娘您快告訴他,告訴他。”
她這般焦炙喪失理智的模樣何曾不像我。我莫名說不下去,睜著酸澀的眼不敢看她。口中卻仍是笑著醇厚語氣。“他快要出來了。你到時在他面前一字一句的告訴他,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