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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二個故事:無所不知的水晶球(下)

如果不是親身經歷,安靜絕對料想不到自己會成為這樣的偷窺狂魔。一週過去了,安靜上班時間都在機械的條件反射中度過,六點一過準時衝出公司,開車回家之後洗把臉換上睡衣就把自己反鎖在臥室裡“看”阿宇正在做什麼。

經過這一週的瞭解,安靜已經掌握了許多“情報”。阿宇的出軌物件叫雁子,是阿宇一個公司的同事,阿宇在銷售部,雁子在市場部,兩個部門來往很多,也經常會一起吃飯去酒吧交流業務,在外人看來這也不算過分。但是時間久了,阿宇心中的天平已經越來越向雁子傾斜,雁子的公寓在阿宇家和公司之間,每天早上阿宇接雁子上班,晚上送雁子回家,有時候還會上去“坐一坐”,所以有些不該發生的事情順理成章就發生了,到現在已經大半年了,難怪阿宇越來越冷淡越來越“工作繁忙”。

安靜有時覺得自己真的是著了魔,這些天她食不甘味睡不安眠,像看著現場監控錄影一樣追蹤阿宇,眼看著一天比一天消瘦,一雙眼睛卻越發明亮,絲毫看不出熬夜的疲倦和血絲。

有時候安靜會忽然停下來問自己“我到底在做什麼?”有趣的是,她雖然著魔般地看著阿宇的行蹤軌跡和心裡想法,卻既不憤怒,也不悲傷,就好像在電視上看著家庭肥皂劇。有時候阿宇和雁子默契的一些小動作,一個搞怪的小行為,竟然能讓安靜笑起來。

從鏡子裡不知道阿宇和雁子之間的對話,但是從行為來看,他們真的很“和諧”,經常坐在一起說說笑笑,有時候阿宇藉口加班不回家還會和雁子在一起通宵聊天。而自己和阿宇呢,大概這一年說的話加起來也不超過一百句。

安靜發現,有時候阿宇會在和雁子親熱的時候,忽然想起來自己是已婚的,想起來過去和妻子的快樂時光,想起來安靜也曾經如此的純真可愛善解人意。阿宇這種內心的聲音才對安靜是最大的折磨,她有時候會恨恨地想“算你有良心”,有時候又可憐起雁子“看,你不過是我的代替品而已!”

這天,安靜正坐在辦公室裡神遊天外,想著今天早上出門前看到的阿宇開車去接雁子上班的情形,忽然發現同事小林正在敲她的桌子:“安姐,老闆叫你去一下辦公室。”

安靜這才回了魂,穩定了一下,這才驚覺自己最近在工作上的散漫和不經意。忽然她覺得有點羞愧,虧自己也是985大學的優等生,虧自己也是業內大公司的高階員工,在處理感情婚姻的問題上,似乎就和一個沒讀過書的封建女性沒什麼差別。

安靜的老闆似乎並沒有發現安靜最近的失魂落魄,他交代給安靜一個工作任務,出差去另一個城市指導工作,時間是三個月。

聽到這個訊息,安靜心中幾乎是興高采烈的,出門在外更加可以不必躲在臥室偷偷“監控”阿宇了,而且外派時間更自由一點,自己還可以看到更多的東西。回到家裡,簡單地收拾了行李,帶好水晶球,給阿宇發了個微信,安靜就打車去了機場。

在外地出差的三個月中,安靜幾乎把工作之外的時間都用在看阿宇在做什麼上。她忽然發現,自己已經不瞭解這個曾經最近的男人了。阿宇和雁子的一點一滴,也喚醒了安靜許許多多的回憶,那些曾經相愛的歲月。

安靜忽然覺得心痛,她還愛著阿宇,而看到阿宇和雁子的很多時刻,她也發現,阿宇的心中並不是完全沒有了自己的影子。

明天就要回去了,安靜已經打定主意,回去一定要展開一系列的報復行動,把這些天所搜尋的鬥小三攻略都用上,一定要把阿宇搶回來,然後再狠狠地拋棄他,讓他也品嚐一下被背叛的滋味。

晚上“監控”阿宇的時候,估計是心情忽然放鬆了的緣故,安靜居然不知不覺地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她發現杯子不小心被自己打翻了,水晶球和自己的頭髮都泡在桌子上的水裡。

她略帶驚異地揉揉眼睛,吃驚地發現桌子前面鏡子上放的一幕一幕,不再是阿宇和雁子在一起的情景,而是自己各種片段——蓬鬆著頭髮恨恨地看著鏡子的神情,每天早上對著阿宇偽裝的笑容,工作時候心不在焉的樣子,容顏憔悴的樣子……

安靜目瞪口呆地看著鏡子,也聽到各種各樣自己飽含著情緒的聲音“我不會讓他好過的!”“我恨死他了”“我不好過也不會讓你得逞的”“我有什麼不好啊你這麼對我……”

我有什麼不好啊!安靜心中宛如雷擊,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聽著自己真實的想法,安靜忽然明白了自己和阿宇的婚姻到底缺乏了什麼。

就算是我自己,也不會愛上這樣的沒有安全感、瘋狂絕望的我自己。

也許早一點發現,和阿宇的感情還有挽救的可能。但是現在,一切都不可能回去了……

那些自己曾經監控阿宇所看到的一切,就好像一根刺,它會永遠存在於自己的記憶之中。

而這樣的窺探人心,實在是太可怕了,就好像這樣的水晶球,根本就不應該存在。

彷彿是在呼應著安靜的心聲,桌子前面的水晶球忽然無聲無息地碎裂了,破碎的碎片粼粼閃光,又漸漸暗淡。鏡子裡的一切都消失了。

安靜拿起手機,給阿宇發了一條微信:“我明天回家。然後,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