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外一直等到入夜後,他才摸黑進城翻牆回到趙家。剛要推門進房間,門跨吱一聲開啟了。只見劉暢一手把他孟力的拽進去,門又哐啷一下被關上。
“我的大爺,您老是上天了還是入地啦?”
直跺腳的劉暢在看見他實實在在的回來了,緊繃了一天一夜的神經總算得救啦。再晚一點,他大概能把自己活活嚇死。
別說萬一被趙國發現他消失不見所導致的後果。他要是真有個閃失…腦裡突然出現一個紅光滿面,滿頭白髮的老翁,正拿著一根光滑的檀香木手杖怒冠沖天的上竄下跳追著他打。那根手杖之所以那麼光滑,有一半都是從他身上打磨出來的……
想起百里愁之千叮嚀萬囑咐,趙政身處險境,隨時有性命之憂。容不得放鬆警惕,因此才會打發他跟在趙政身邊,儘可能保護好他。
“我這不是平安回來了。”知道劉暢擔憂,趙政淡淡的笑著。
“公子是平安了,可我的心臟不怎麼平安,到現在還直往嗓子眼突突,抽疼著。”他略顯誇張的用手往胸口順氣。
“好啦,我累了,有事明天再說,你也回房休息吧。”
看著劉暢還能耍寶,他一天一夜不在趙府的事大概是已經被他瞞天過海啦。也就沒太在意,現下他還有更多的問題需要理清楚,千頭萬緒擾得他不得心安。
“……”看著趙政一臉疲憊,再多的疑惑也問不出口了。他哪裡不知道這個才十二歲的少年過的是什麼日子,本該無知的年紀,被迫長大,其中心酸何人懂?
劉暢伺候好他睡床上後就出去了,劉暢擔憂的眼神讓他內心升起一股暖流,內心的感激之情更加深厚…
明明身體疲憊不堪,但是一點睡意都沒有。一會想著那個自稱王翦的人,那夜分開前他說三日後入夜三更天會再去趙府相見,一會又想著珀溪那純美的小臉。她那雙無暇的眼睛,像是此刻就在跟前一樣清晰……想著想著,朦朧的睡過去了。
第二天醒來,劉暢已經安排了比平時多的飯食。昨天在城外隨便吃了點野果,回來也沒心思吃東西,現下倒是真的感覺到飢腸轆轆。
正慢條斯理的吃著早食,趙姬從外面進來了,柔柔的看著他:“政兒…”趙姬欲言又止。
“母親。”他起身見禮。
“政兒身體可好些了?”
趙政一頓,想是劉暢說他身體不舒服打發眾人:“母親安心,兒子沒事了,本也沒有什麼不舒服,就是讀書太過,累了,才吩咐不讓人打擾的。”
“……如此便好。”趙姬似有話想說,卻沒說出來,慈祥的看著她的兒子:“政兒努力上進,母親深感安慰,只要政兒認為對的,想做就去做。母親定不會阻攔,也相信我的政兒終有一日會涅槃重生。”
趙姬輕撫他日漸成熟的臉,剛毅俊美得不像一個孩子。她知道,是烈火一樣的地獄,練就了他的成熟。
“母親……”趙政隱隱感覺到母親似乎知道什麼。
“政兒不必多說,母親知道,都知道……。”是啊,她知道。比起是從她肚子生出來的,不如說是從她心臟分割出來的,她有多痛,兒子就有多痛,兒子有多苦,她就有多苦。
這幾年,趙政的變化,她這個做母親的怎麼能不清楚。雖不知道他每夜出門去往何處,但從一開始的提心吊膽,到後來默默支援。如果他的兒子要高飛,與其無聲無息的被埋葬在趙國,不如拼死一搏,劈開這該死的不堪的命運。
“……”趙政看著母親的眼睛,是了,不必多說,這世界上還有誰更瞭解他?非母親莫屬啊。
突然,他想起那截白玉龍頭:“母親,你可知道這是何物?”他趕緊掏出來給趙姬看。
趙姬看後,先是一愣,然後雙手有點顫抖著接過來,內心升起顯而易見的激動:“你這是從哪裡得來的?”
“是一個叫王翦的人說是秦王派他來助我們回秦的。母親是否知曉?”
“……”趙姬拿下自己腰間繡著祥雲的布袋,從裡面拿出半截帶有鳳凰雕刻的白玉放到另一截龍頭的斷口處,兩截白玉的斷口處完美的貼合在一起。
“這是…”趙姬內心震驚,這麼多年,他們母子終於等到了嗎?當年異人與她分別時,把這把龍鳳配玉飾一刀兩斷,鳳的一頭交給她,告訴她說,如果有一日,龍頭出現,便是他們回秦之時。
“政兒,我們……可以回秦國啦。”趙姬堅定的看著自己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