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秦趙聯姻繼續進行,秦趙邊境暫時沒有武力衝突的可能。秦國方面表示誠意,把原來留下的三十萬大軍繼續撤回二十萬,留下十萬駐守。趙國方面也只留下十萬,其餘人分別被派往各個邊境駐守點。而李牧帶著一小隊人馬火速趕回了晉陽。
踏進別院時,滿院的白讓他呼吸困難。用盡最後一點精神力量走到了正廳佈置好的靈堂。他看不見任何人,眼裡只有正中央那鮮紅的棺木,棺木紅得太刺眼,讓他眼睛發痛。
他在門口停留了一會才艱難的移步走近已經蓋好的棺木。如千斤重的手放在棺木蓋上,運力一推,棺木蓋重重掉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
趙王一家都在場,就連常年在軍營歷練的太子趙遷也從軍中趕回來送這個小時候只見過一兩次面的姑姑一程。
一屋子哀痛的人沒有人出聲阻止,就連趙王和趙太后也是不忍去說什麼。這兩人熬著熬著終於走到一起,眼看幸福觸手可得了,卻是落得一個天人永隔的結局。更痛心的是,婼鶴被什麼人所殺的都不得而知,原來抓住的幾個刺客應該是事先已經服毒才行動的,剛抓沒多久就都死了,想報仇也無從查起。
李牧看著臉色蒼白得沒有任何生氣的婼鶴,一時間,他告訴自己,她只是睡著了。他們分別時,她笑得那樣婉約甜靜。她說她會等他回來,然後跟他分享一個幸福的秘密。這才一個個多月而已,她怎麼就躺著等他回來?她說的幸福的秘密也還沒告訴他,難道就這樣再也聽不到她說的那個幸福的秘密了嗎?
他彎身把已經僵硬的婼鶴整個抱起,然後輕輕的一起坐在了地上。他把她摟得好緊,好緊…
跪著不斷流淚的李婆婆看李牧彷彿像一個失去生命的空殼一樣面無表情,更是陣陣痛心。她照顧了婼鶴一輩子,早就把她當女兒一樣看待。
她可憐的公主啊,老天非要取走一條命為何不拿走她的,留下公主多過幾年像樣的日子也不至於那麼冤枉。想著婼鶴不久前還被幸福包圍著,天天跟她說,等將軍回來便向他坦白,她已經對他不覺得愧疚了,因為她也已經全身心的愛著他了。
李婆婆知道李牧已經陷入了悲痛的深淵,不該再給他新增更多的痛苦,可是如果她不把公主的心思告知將軍,他怕是永遠也不會知道,這樣太不公平了,死至少也要讓他們知道彼此其實早已心心相印了。
“將軍,公主已經去了,她在等待將軍的時日,非常幸福,公主說,她已經跟將軍愛她一樣,全心全意的愛上了將軍,公主……”
李牧聽到她說的話,表情終於有點變動,手指不斷的觸控著婼鶴冰冷的臉頰。
李婆婆哭得泣不成聲,餘下的話梗在喉頭差點說不出來,緩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公主之所以幸福不止是因為她明白了對將軍的情意早已入了她的心肺,更是因為……因為她已經壞了將軍的骨肉。”
這樣一個萬萬想不到的結果把所有人都帶進了一個更沉重的痛苦中。趙太后差點驚痛得暈過去,趙王一直忍著沒有流的淚瞬間決堤。其他人的哭聲更加淒涼哀痛。
李牧顫抖著把手放在婼鶴的腹部,藏在心頭的血淚終於爆發:“啊……鶴兒,不可以,不可以這樣離開我……。”原來她說的幸福的秘密是他們有了結晶,但是卻是來不及出生的寶貝啊,就這樣剛來一聲招呼都沒打又走了。
李牧的悲鳴似乎觸動了天空的烏雲,雷聲爆裂,閃電炸明,一場空前暴雨傾盆而下,雨水覆蓋了整個晉陽的每一個角落。
李牧的心封閉了,哀鳴過後,他旁若無人一般,抱起了婼鶴起身往外屋外走去。趙王制止到:“李牧,你這是幹什麼?”
“鶴兒不適合塵世,我要帶她回梨園,我不該貪心,不該娶她。如果她好好的在梨園生活,現在肯定還是好好的,是我太貪心。如果我沒有在梨園求娶她,她是不會想到要嫁給我的。我們的開始在梨園,那我必須帶她回去繼續我們的愛,這裡太汙穢,我的鶴兒本來就不喜歡。”
李牧一番話,趙太后痛心疾首,流著淚不斷的搖頭,對趙王說:“丹兒,不要阻止,讓他們去~讓他們去……”
就這樣,李牧一個人帶著婼鶴的屍體走進雨中。而天上的雨下得更猛了,大概是想為李牧沖走那麼一點點悲痛……
一直跪在地上的珀溪從頭到尾沒有流過一滴淚,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流不出淚水,難道是已經在夢裡流盡了?
啊,不過她還有別的感覺呢,醒來後幾乎不再痛的心臟現在好像又痛了。是呢,越來越痛,接著她好像又吐了一口血,然後她便再次陷入昏迷。
劉暢一直守在珀溪身邊,一把扶住軟倒的珀溪,百里愁之就是怕這種情況,所以在珀溪清醒後堅持要來見她母親最後一面時,也跟著寸步不離的守著。
劉暢把珀溪抱到她自己的房間放在睡榻上,跟在後面的百里愁之趕緊上前檢視把脈。趙王扶著趙太后也跟著來了。
大家都屏住呼吸緊張的等待著百里愁之的診斷,一會過後,百里愁之收回了把脈的手。他鬆一口氣說道:“沒有大礙,她這吐的是先前抑積的汙血,吐出來反而是好的。至於昏迷只是受到了打擊,加上剛剛才醒來沒多久,本來就虛弱,容易虛脫。”
眾人聽完,心臟的跳動才慢慢恢復正常。對趙王和趙太后來說,珀溪現在出不得任何事,她的生死事關整個趙國,更可況他們也捨不得她出事。
而劉暢想到的當然是贏政,萬一小仙女再出事,贏政怕是也會少半條,不對,是整條命,他們兩個早就是合二為一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共同體。
趙太后和趙王回宮後,因為珀溪在別院休息,劉暢乾脆跟蒙恬和公孫騰商議直接把護衛隊搬來別院,反正除了蒙恬,劉暢和公孫騰以外,其他人已經先行回秦國了,他們帶著那兩百護衛隊留在這裡就是為了保護珀溪的。
護衛隊很快便把別院層層保護起來。過了半天,珀溪再次醒來,見自己在熟悉的臥室,窗前懸掛在木架上的嫁衣依舊那麼醒目。不久前,她看著這精美的嫁衣,幸福還那麼飽滿。現在,這份飽滿已經缺失了一大塊。因為她承載了太多的生命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