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自是知道這群耀武揚威的官兵,淨都是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傢伙,也不敢露不喜之色,更不敢有絲毫懈怠,低聲下氣走上前,一邊擦拭著桌子,一邊客氣的問道:“幾位大人,需要吃點喝點什麼?”
百夫長熱得有些不耐煩,此番奉命前來到處抓徵兵,早已飢腸轆轆,淡淡的道:“有什麼好吃的好喝的都給本大人上來,快一點。”
他瞅了掌櫃的一眼,不想瞥見這老傢伙,轉身對向窗外,不經意的瞥見了正在抱著肚子,一臉滿足的絕色少女,臉色立即一喜,顧不上同伴詫異的目光,起身大步走去。
“好一個俊俏的小姑娘啊,不知姑娘家住何處啊?”
百夫長咧開了滿臉暴牙,黝黑的臉上佈滿了濃密的胡茬子,肥大的額頭皺出一道深深的刀傷,一臉饞極的望著洛羽的身子,赤裸裸的眼睛裡閃著火熱的光芒,教人看了不免心生恐懼。
見是有人特來問候,少女抬頭瞟了百夫長一眼,不曾有任何的不適,反而巧笑嫣然的撅起小嘴,對身旁的少年笑道:“臭小子,我休息夠了,咱們該啟程了!”
少年早已從門外收回目光,只消剛才一番話,便已篤定如今陳國山雨欲來風滿樓,不論是那少年昭帝,還是權傾朝野的薛乾都在四處招兵,國家的內亂註定是遲早的事,至於殺了薛平之,不過是將這條潛在的火藥點燃了而已。可他顧不了那麼多了,深知姥姥沒有多少日子的他,從雪山上摔下來,時至今日,已近兩個月的時間。
兩個月了,大師姐應該會幫自己照顧好姥姥的吧?
順著少女的甘甜清冽的聲音,他慵懶的點了下頭,緩緩放下手中的酒壺,繼而伸了伸懶腰,將幾兩銀子放在桌上。紅光滿面,提劍起身,錯百夫長的身側而去,從始至終不看他一眼。
少女也不理會他,從他的另一側走過,全然將他當作了空氣。百夫長頓感臉上無光,在滿堂食客的注目下赫然而怒,拍桌道:“你們二人不許走,此番正值我陳國多事之秋,你們必須留下來,為陳國盡一份力。”
“哦?”
少年聞言,停下步子,有些不明所以得望向百夫長,露齒一笑道:“大人你不是開玩笑吧,雖說兵役無可厚非,但我二人並非陳國之人。至於她——一介弱女子,可拿什麼衝鋒打仗?”
話出,見他勾嘴一笑,微微傾下頭,輕笑起聲:“丫頭,你還真是個惹事精啊。”
他溺愛的看著面前的少女,雖是這般說話,卻無有任何責備之色。
少女也是淺淺的一笑,會心知意,唯留下一臉不可置信的百夫長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這二人,竟然當著這滿堂的食客的面讓他難堪,真是出生牛犢不怕虎,膽大包天。百夫長自是覺得丟人無比,漲紅了臉,轉身抓起桌上的劍,凜冽拔出,快步攔在了二人面前,厲聲罵道:“小子,你竟然敢違抗宰相的命令,可知道下場是什麼?”
此時,少年覺得有些煩惱,倒是那不曾說話的少女拉住了他,現一臉玩味的表情,指著百夫長鼻子唾棄道:“哼,不就是一個區區小國宰相,本姑娘可不懼。喂,你識相的話,就趕緊走開,別攔著我二人的路。不然,本姑娘打得你滿地找牙,哭爹喊娘。”
可這話剛一說出,在百夫長眼花繚亂之下,就已移到了負劍少年身後,地面才醞釀起一絲風,吹到百夫長的臉上,正待他以為這一切都是眼花的錯覺時,那少女宛如天籟的聲音再次傳來,不過這一次,她不是對百夫長說的。
而是那少年。
她親暱的拉著他的衣角,笑盈盈的道:“本姑娘吃的太飽,不想動,你可要保護好人家哦!”
她的笑容,好似一朵含包怒放的桃花,美得不可言語啊。瞥見這一切的百夫長心癢不已,昭帝和薛家早已勢若水火,內亂是在所難免的了。而今陳國風雨飄零,人人自危,昭帝有心無力,捉襟見肘,自顧不暇。死幾個人,沒人會追究的。況此等女子,已屬世間難尋,而且常年于軍中跋涉,本就難見女人的他,早想趁這次徵兵的機會抓幾個女人享受享受。
眼前,這個比花還要嬌豔的少女,成了他第一個目標。
“敢違抗命令者,殺。你們一心找死,可別怪本大人手下不留情。”
百夫長兇相畢露,冰冷的話語既出,見他腕一抖,早已做好先下手為強的準備,手中的劍猛然的刺向了少年。對於這個很礙事的少年,殺了便殺了,他不會去正眼看一下。
面前,一縷髮絲蕩起,寒光與眼底閃過。少年目光一凝,眉頭漸皺,卻沒有一絲恐懼浮現,他此刻竟如同一顆青松一樣筆挺的站在原地,臉上毫無波瀾,衣袂飄飄,身影瀟灑,似是仙人下凡,器宇出塵。眾食客親眼目睹這一幕,心都提到了嗓子尖,可就在這柄佩劍即將刺進少年心臟間不容髮之際,少年那看似平淡無奇的右手緩緩抬起來了,僅用兩指便精準的卡住百夫長這柄帶著巨力刺來的劍。
眾食客愕然,而主動出擊的百夫長也是猛然一驚,方才還以為是這少年被自己嚇傻了,卻不想少年只用了兩個指頭便將他的劍鉗住了。更令他心悸的是,縱使他怎麼用力,自己的劍竟都無法拔動,就像是卡在了兩塊巨石中,絲厘不動。
那一刻,他只能一臉凝重的抬起頭,好好審視這個俊逸清秀的少年,心裡不禁越發苦了起來,他知道自己今兒天是碰上硬茬子了。
少年面色平和,卻在百夫長那渾濁的目光下,漸漸變成了來自於地獄的惡魔的眼神,恐懼會使人更加的恐懼。於是,他很順理成章的瞥見少年那嘴角揚起的笑容,後背不知何時已經浸了冷汗,方有悔意上頭,便見那少年瞳孔一縮,已然動手。
少年修長的二指鉗住佩劍,似彈指一轉,力拔山兮。百夫長只覺一股難以承受的力量襲來,身子如同皺褶的衣服,恁地在空中旋轉了一圈,銜著那骨骼碎裂的清脆聲,重重的摔在了地面。
百夫長翻滾著身子,半晌,慘烈的嘶吼聲才從嘴裡吼出,帶著噬骨般強烈的疼痛感淒厲痛嚎著。劍已脫落在地,他沒有任何力氣去撿起來,因為右手,已經碎裂並高高腫起。
在桌上看戲的幾個將士見自己的長官被人打傷,立馬坐不住了,趕緊拔出劍,滿臉凝重的將少年少女圍在中間。
而對於那群滿堂看戲的食客,此番倒是明瞭事理,紛紛站起來身子,遠遠避開。這一淌渾水,他們不會攪進來,也不敢攪進來。
“快叫人來,給我殺了他,給我殺了他!”
百夫長不見往日的風采,捂著碎裂的手骨,聲音嘶啞不已,明顯是底氣不足。疼得更是大汗淋漓,畢竟這手骨碎裂,可比挨一刀痛多了。
儘管眼前的敵人很強大,幾個武將接了命令之後,也沒有任何的猶豫,提劍便殺向少年。
與此同時。飯館外,一股奇怪的寒氣襲來,冷冷的從簾外吹進一口風。日光鍍在了窗邊,透過雕花窗桕,街上不見一人蹤跡。
戰鬥,一觸即發。
百夫長猙獰著臉,突然感到背後寒氣逼人,還不等他回頭望去,一柄奇快的冷兵器,宛如無中生有的一般出現,重重的刺穿了他的身子,攪碎了他的心臟。
不知何時,門前悄然無聲來了三位氣息無比強大的蒙面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