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修將眾人引至會議室，金屬大門閉合的瞬間，潮溼的水汽在冷光燈下蒸騰。**蘇暖望著冥淵的衣服上蜿蜒的水痕，黎墨的髮絲還在滴落水珠，蒼烈紅髮黏在蒼白的臉頰上，突然覺得胸腔發悶。**他們剛才在外面淋雨？**“什麼事找我。”**她背靠全息星圖，指尖無意識劃過蟲族疆域的藍光，聲音冷得像是覆著層冰。**冥淵坐在椅子上，暗紅色的眸子裡翻湧著蘇暖看不懂的情緒：“小暖暖，我知道你很難做。”**他喉結滾動，雪松氣息混著雨水的腥澀瀰漫開來，“我們三天後回中央星。”**會議室陷入死寂，唯有星忱攥緊的衣袖在桌面上滑動的細微沙沙聲。**裴撤冰藍色的瞳孔猛地收縮，黎墨蹙起了眉頭。**“冥淵！你瘋了？！”**星忱第一個跳起來，淡紫眼眸染上血色，“我們好不容易住進王殿，現在說走就走？”**冥淵卻沒看他，目光緊鎖著蘇暖微微發白的唇色：“這三天，你慢慢想。”**他頓了頓，聲音低得像是怕驚碎什麼，“若你能接受我們，我們就留下。若不能……”**他垂下眼簾，遮住眼底翻湧的痛意，“我們不會再出現在你眼前，不會讓你難做。”**蘇暖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好不容易用抑制劑壓下的情熱因為情緒波動開始發燙。**冥淵垂首時，墨色髮絲如鴉羽般垂落，遮住了半張稜角分明的臉。**他下頜緊繃，喉結因壓抑的情緒劇烈滾動，暗紅眼眸微闔，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卻遮不住眼底翻湧的痛意。**那抹暗紅像是被暴雨澆滅的餘燼，泛著冷寂的灰，又藏著不甘的灼熱。**當他再次抬眼時，暗紅眼眸裡翻湧的情緒幾乎要將她吞噬，卻在觸及她泛紅的面板時，驟然軟化。**“小暖暖……”**他的聲音低啞，尾音輕得近乎嘆息，卻在喉間打了個顫，終究沒再說下去。**“所以，這就是你們商量好的？”她輕笑一聲，笑聲卻比哭還難聽，“用離開來逼我做選擇？”**“不是逼你。”冥淵突然起身逼近，雪松氣息將她籠罩。**他抬手想要觸碰她的臉，卻在半空僵住，最終只是用輕輕蹭過她髮梢，“是給你時間，也給我們……最後一絲奢望。”**星忱突然衝過來，淡紫色的眸中泛著水光：“姐姐，我知道錯了！別趕我走好不好？我可以躲起來，只要能留在伽藍星，能留在你身邊我什麼都能做……”**他的聲音哽咽，眼尾泛紅，像只被遺棄的獸。**蘇暖別過臉去，不敢看他們眼底的期待。**窗外的風暴突然加劇，紫色閃電照亮會議室，將眾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又狠狠甩在牆上。**“我知道了，出去吧。”她背過身，聲音發顫。**冥淵深深地看了她背影一眼，抬手按住心口，那裡正隨著蘇暖紊亂的心跳劇烈震顫。**直到房門徹底閉合，蘇暖才跌坐在椅子上，望著空蕩蕩的會議室，終於忍不住捂住臉。**三天，夠她理清那些糾纏的血脈、揹負的使命，還有胸腔裡瘋狂跳動的、不受控制的心嗎？**這三天，王殿的走廊寂靜得可怕。**蘇暖每次路過冥淵的房間，都能看見虛掩的門縫裡漏出冷光，卻再沒聽見他轉動尾戒的聲響。**黎墨和裴撤的身影不再出現在花園，星忱也不會送她星芒花，就連蒼烈，都沒再躲在轉角處偷偷看她。**她每天都坐在瑞恩的醫療艙旁，指尖撫過他機械義肢的接縫，像在撫摸自己支離破碎的心事。**“瑞恩，你說我是不是很可笑？”**她對著監測儀的藍光喃喃，“明明已經選擇了蟲族，卻依舊會因為冥淵的一句話而動搖。”**窗外的星芒花在風暴中搖搖欲墜，她想起伊森偷偷為她扶起的花園中的星芒花，每一株都用異能呵護過，如今卻在暴雨中凋零。**第三天，蘇暖站在會議室門口，掌心的通訊器反覆顯示著“冥淵”的名字。**當她推開房門時，幾個身影幾乎是同時抬頭看來。**冥淵的眼尾泛著青黑，伊森緊張地抬起灰綠色眸子，裴撤冰藍色的眼眸失去了往日的光澤，**星忱手背上佈滿牙印，而蒼烈，紅髮亂糟糟地支稜著，眼下烏青一片，像好幾夜沒睡。**“我的選擇是蟲族。”**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空曠的會議室裡迴盪，每一個字都像在割碎心臟，“你們……明天就回中央星吧。”**死寂。比戰爭結束後的廢墟還要死寂。**冥淵垂著頭，黑髮遮住了表情，唯有尾戒在指間轉動著，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蒼烈突然發出壓抑的嗚咽，像幼獸受傷後的悲鳴，卻在蘇暖抬眼時，猛地咬住下唇，將聲音嚥了回去。**星忱淡紫眼眸裡的光一寸寸熄滅，裴撤死死攥著黎墨的手腕，指節泛白。**“好。”冥淵終於開口，聲音啞得像是被刀片劃過。**“明天早上七點，我們的星艦會離開伽藍星。”**他起身時，衣袖的金扣蹭過桌面，發出細碎的聲響，“以後不會有獸人出現在蟲族的地盤。”**蘇暖轉身時，看見自己的倒影映在會議室的玻璃上，表情冷硬如冰，可眼眶卻紅得可怕。**她不敢回頭，不敢看他們眼底的絕望，更不敢承認，自己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踩著自己的心臟。**深夜，她再次來到瑞恩的醫療艙前。**“他們明天走。”**她輕聲說著，指尖貼在透明罩上，“這樣……才是對的吧？”**瑞恩依然沉睡著，監測儀的滴答聲裡，她想起了和幾個獸夫們在“夢境”中相遇的情形。**喉間突然湧上酸澀，她別過臉去擦拭淚痕，卻在這時，聽見身後傳來窸窣聲。**“……女王陛下？”**沙啞的、帶著一絲乾澀的嗓音，像沙漠裡的甘霖，讓她渾身血液瞬間凝固。**她猛地轉身，看見瑞恩正撐著機械義肢坐起，深青色眼眸裡映著她泛紅的眼眶，唇角勾起一抹柔和的笑容：“看來……瑞恩醒得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