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暖怔怔地望著瑞恩，喉間像是塞著團浸水的棉絮，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瑞恩？你……真的醒了？”

瑞恩撐著機械義肢，深紫色微卷的長髮散落在蒼白的臉頰旁，面板白得近乎透明，襯得唇色如血般鮮豔。

他深青色的眸子彎成溫柔的弧度，眼尾微微上挑，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雌雄不辨的美貌在冷白的燈光下更顯昳麗。

機械義肢的金屬關節泛著冷光，與他指尖輕輕叩擊的動作形成鮮明對比，彷彿一件精緻卻脆弱的藝術品。

“如您所見，女王陛下。”

他的聲音帶著久病初愈的沙啞，尾音卻含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像是春日裡融化的雪水，清冽且又溫柔。

他試著抬了抬左臂，金屬關節發出細微的嗡鳴，“瑞恩看到您流淚的場景，太過冒犯，本應跪下道歉，現在卻連這個都做不到。還請女王陛下恕罪。”

他的語氣帶著一絲虔誠，尾音還有些虛弱。

“別亂動！”

蘇暖快步上前按住他的肩膀，觸到他肩胛骨處突兀的凸起時，心疼道“你的身體還沒完全恢復，先躺下。”

她轉頭對著門外喚道“卡修，通知醫療官過來！”

“不必了。”

瑞恩抬手指了指監測儀，上面的各項指標正趨於平穩，“我感覺很好，真的。”

他低頭審視自己的機械義肢，掌心在金屬表面輕輕叩擊，發出空靈的迴響。

只是失去了一條胳膊，他就又回到了女王陛下的身邊。

也許，這一次他應該是花光了所有的好運了吧。

蘇暖見他看著自己的機械義肢，神色複雜，立即出聲問道“機械義肢連結的地方可能還會有點疼，你可能還要習慣一段時間……”

瑞恩搖了搖頭，抬起機械義肢在蘇暖面前動了動“聽說這是獸人最新的奈米修復技術，要不是因為女王陛下，估計瑞恩還無法擁有這種機械義肢。”

蘇暖覺得這句話有些怪異，想了一下，很快明白過來。

她臉上浮現微微不自然的神色，看向瑞恩問道“瑞恩，在昏迷的這段時間，你是有意識的……？”

瑞恩點了點頭，看了眼蘇暖說道“瑞恩不敢隱瞞女王陛下，昏迷期間意識一直清醒。”

蘇暖臉一下子紅了，那她這幾天來對他說的那些，他豈不是全都聽到了？

蘇暖站起身道“你剛醒，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先好好休息，等恢復了，再來找我。”

說完，蘇暖剛要轉身離開，就被瑞恩叫住了。

“女王陛下，我睡了這麼久，不想再睡了，我想出去走走。”

蘇暖的身子僵硬了一瞬，剛要開口叫卡修進來，就聽瑞恩說“女王陛下，不要叫卡修進來，瑞恩可以自己起來……”

說是這麼說，但瑞恩的身體還是太虛弱了，膝蓋一軟便向前傾倒。

蘇暖只好急忙轉身扶住他，雙臂環住他單薄的身軀，觸到他背後凸起的骨頭，心尖不由得一顫。

瑞恩借力站穩後，低聲道了句謝，便輕靠著蘇暖緩緩從醫療艙中出來。

夜色濃稠，走廊裡寂靜無聲，唯有兩人交錯的腳步聲在迴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