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兩天,洛半夏過得非常充實與滿足,每日清晨與徐磊、孫止兩位師兄去水房打水,其餘時間則在房中努力修煉。平日裡與眾位師兄打打鬧鬧,又讓他有了洛家村一樣的溫暖的家的感覺,而徐磊與孫止一個沉穩務實,一個機靈古怪,三人又年紀相仿,很快便成了好朋友,洛半夏也從他們口中得知了女靈宮的各種訊息。
徐磊孫止二人比洛半夏早入門兩年,此時修為剛剛達到人間道中階的地步,而洛半夏天資聰穎,加之又刻苦努力,這兩日已是進步飛速,不止道法上有所提升,身體力量也在逐漸增強,三日過後打水的進度已比第一日快了不少,也由第一天的一個早上只能打兩桶水變到一個早上可以打四桶。而大師姐子苓除了第一日指導洛半夏外,此後兩日均不再出現,由著洛半夏靠自己的能力去完成早課。
洛半夏的時間頗為單調,除了早晨的早課修煉與吃飯外,其餘時間幾乎是閉門不出。此時剛剛結束下午的修煉,正欲去膳廳吃飯,忽聽得門外傳來孫止的呼喚之聲:“半夏,趕緊的,晚去就沒有好菜了。”洛半夏微微一笑,推門而出,走廊盡頭是徐磊與孫止,孫止此時正在向他招手,招呼他快點,洛半夏快步上前,三人一齊向著膳廳走去。
這兩日他吃飯幾乎都是同這兩位師兄一起,而隨著關係的逐漸親近,加上三人年紀相仿,便也就直呼其名了。在膳廳內,孫止唾沫橫飛,正眉飛色舞的討論著女靈宮中哪一位女弟子最為漂亮,他平時臉皮頗厚,又愛與人聊天攀談,所以女靈宮內大大小小的閒聞逸事倒是知道不少。此時只聽他道:“我和你們說哦,中柱峰與右首峰之中有美女無數,但傳說最漂亮的,還是兩位絕世大美人。”這時他頓了頓,故意賣了下關子,而洛半夏也是極為配合的問道:“是哪兩位美人呢。”孫止登時來了精神,說道:“那就是中柱峰的雲娥師姐和左首峰的紫苑師妹。”孫止的長相本來就極為猥瑣,此時眯起眼睛彎著嘴角的樣子又再添了幾分猥瑣之意,只聽他又道:“據說雲娥師姐是個冰霜美人,而紫苑師妹是個純真少女,兩人完全不同的風格,要是…….”啪的一聲,話還沒說完,徐磊一掌拍到了他後腦勺上,淡淡的道:“吃飯。”
洛半夏掩嘴輕笑,而孫止也不生氣,塞了一口米飯,繼續春風滿面的道:“唉,真是可惜了,我們右首峰沒有可以與之比肩的美女,唯一算得上比較漂亮的,就是我們的大師姐了。不過大師姐有時候脾氣比較暴躁,要是再溫柔一點就好了。”
“你說什麼!”此時身後傳來子苓的聲音,孫止一口米飯就噴在了桌子之上。只見子苓走了過來,揪著孫止的耳朵怒聲道:“你再說一次。”孫止連忙擺手求饒,一臉諂媚之色。而晚膳就在四人的打鬧笑罵聲中,緩緩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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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明月高懸。晚風輕輕拂動,右首峰上的霧氣常年不散,在夜晚彷彿一個個白色的幽靈,凝結出了各種圖案。此時在弟子廂房的最裡側,一間房門開啟,一道矮小的身影悄悄地鑽了出來,正是洛半夏。他記著三日前姮空青與他約定的時間,今晚在後山相見,於是便躡手躡腳的出了弟子廂房,向著後山深處而去。此時已是午夜時分,絕大部分的弟子都已睡下,洛半夏一人孤單的走著,不禁感到有些害怕。
夜晚的右首峰幽暗寂靜,特別是要上到後山,還要穿過一片茂密的樹林,晚風吹過樹梢發出沙沙的聲響,在安靜的環境中顯得格外的大聲。洛半夏在林中快步的行走著,手中還拿著一柄木劍,那是平日裡右首峰弟子們修煉時候所用的武器,姮空青不讓洛半夏使用異神錘,他便只能使用木劍來防身。
正在洛半夏行走之際,忽然前方樹叢窸窣響動,半晌後猛然躥出一道黑影。洛半夏心下害怕,立馬將木劍橫握在胸前,運轉起女靈宮術法,身上亮起了微弱的白光。月色雖亮,但在茂密的森林中卻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此時洛半夏身上的白光彷彿大海里的燈塔,遠遠傳了開去,顯得那麼的刺眼。而在微弱的光芒照映下,洛半夏也看清了黑影的真實面貌,原來是一隻灰貓跑過,還不時傳來喵喵的輕哼,洛半夏神情一鬆,原來是虛驚一場。
在黑暗中,洛半夏就這麼藉著微光照清腳下的道路,摸索著艱難前行著,因為實在太黑了,而且第一次來地形不熟悉,途中還摔倒了幾次,好在女靈宮上沒有什麼妖魔鬼怪,也沒有猛虎野獸。想來女靈宮處在千米高空之上,也是沒有任何猛獸能夠涉足的吧。如此走了約摸半個時辰,終於來到了山頂之上。
洛半夏眼前一亮,視野突然開闊起來,在山頂上是一個平整的地形,周圍也已無樹木遮擋,皎潔的月光如水灑下,將這空地照的亮如白晝一般。洛半夏緩緩向前,一直走到了空地的邊緣,下方,便是千米高空,和無邊無際的大海。
洛半夏屈膝坐下,觀賞著這月下的景色,來到女靈宮已有數日了,他倒真的沒有好好的觀看過女靈宮的風景。此時洛半夏向下望去,只見茫茫大海,無邊無際,在月光的照射下,海上彷彿有一層層的波光,靜謐而又祥和。如鏡子般的海面上,倒映著月亮的倒影,美輪美奐,當真是海上生明月,天涯若比鄰,此情此景,如夢似幻,洛半夏一時不禁看的痴了。
只是不知道,此刻跳動著的滾燙的心裡,又翻湧著怎樣的思緒呢。
“小夏兒”一個溫暖的聲音從背後響起,白光掠過,落下一道身影,修長而又俊朗,白色的衣袍在夜風中獵獵舞動,彷彿仙鶴獨立,遺世出塵。
洛半夏站起身來,面上露出喜悅神色,恭聲道:“掌門師兄。”
姮空青走到他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溫聲道:“小夏兒不用這般客氣,以後沒有外人在你還是和原來一樣叫我姮大哥吧。”
洛半夏點頭應諾:“是,姮大哥。”他心中不自覺的總會對姮空青產生親近之意,這幾日知道了姮空青的道法修為之後,又多了一絲敬佩,默默地將他當成了自己的奮鬥的目標,希望有朝一日能成為像姮空青一樣的仙俠。
姮空青緩緩走到空地邊上,看著這無邊夜色與茫茫大海,也不知是向著洛半夏還是喃喃自語道:“登高臨下,這女靈宮的景色還真是優美呢,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好好的欣賞過這獨一無二的美景了”眼中滿是悵然之色,姮空青二十多歲的年紀,掌管著天下頂端的修真大派,想來也是頗為疲倦與辛苦吧。
洛半夏靜靜地站在他身邊,說道:“是啊,女靈宮的景色真是漂亮呢”,姮空青微微一笑,眼中的惆悵之色一掃而空,又恢復了他清亮的眼眸,淡淡說道:“小夏兒,其實今日喚你前來,我是要親自傳授你一些功法,這對於你的修煉極有益處,希望你能早日掌握,成為女靈的一代優秀弟子。”
洛半夏受寵若驚,言道:“師父教的功法我還沒有完全掌握,會不會……”姮空青微一擺手,說道:“不打緊,同時修煉沒有衝突,反而能起到相輔相成的作用。”說完,當下他右手法訣一捏,淡淡金光從他手中亮起,往前一指,點在了洛半夏的額頭之上。
洛半夏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一片空白,片刻後便感覺到有一個個的小字在他腦海中緩緩浮現,小字越來越多,漸漸的組成了一篇長長的艱澀難懂的功法,牢牢的印刻在了洛半夏的腦中。
這感覺是如此的神妙,洛半夏細細的感受著腦海中的文字,雖然能理解的只有很小的一部分,但是已經徹底開啟了洛半夏對於修道的認知。
對於學習功法,洛半夏心存感激之餘倒也很樂於接受,實力增強一分,他報仇的機會就會增加一分,而且洛半夏從小對於這些仙家道法都頗感興趣,能習得這種精妙道法,他心下實則是開心至極。
不知過了多久,洛半夏慢慢睜開眼來,姮空青坐在一旁耐心的等候著,他也知道這功法第一次消化需要不短的功夫。看到洛半夏醒來,姮空青又給他講解了一些深奧難懂的片段,還親自演示瞭如何應用,聽得洛半夏頻頻點頭,讚歎不已。
教導完畢,姮空青微笑著對洛半夏道:“好了,今天就說到這裡,回去後你要細細琢磨,以後每個月的十五這天我們都約在此處相見。”
洛半夏感激地道:“好的姮大哥,多謝姮大哥指導。”頓了半晌,似乎想到了什麼,又道:“姮大哥,你為什麼要傳授我這麼精妙的功法呢?”洛半夏心中疑惑,似乎姮空青對自己是格外的看重。姮空青緩緩背過身去,雙手放在背後,仰頭看天,眼中隱隱有精光閃動,“你天賦極佳,而且與我小時候非常相似,都迫切的想要提升自己。所以我希望,你也能早日成為我女靈宮獨當一面的人物。”
洛半夏感激言謝,忽又怯怯地道:“姮大哥,我學了這門功法,要是被師父知道了她會不會生氣呀。”姮空青淡淡一笑:“這個無妨,如果你師父問起,儘管告訴她便是,只怕她高興還來不及呢。”隨後面容一肅,正色說道:“不過你要答應我,這功法切不可傳於他人。”洛半夏堅定的點了點頭,輕聲應諾。
姮空青面上又恢復了溫暖的笑意,和洛半夏說道:“好了,時候也不早了,早點回去休息吧。”洛半夏點了點頭,與姮空青互相告別之後便往山下的弟子廂房走去。走了幾步,忽然見他回頭,有點猶豫,似乎想說些什麼。
姮空青微笑道:“小夏兒,有什麼話你但說無妨。”洛半夏心下稍寬,緩緩說道:“姮大哥,是有關我身上的異神錘的,我知道它是異人的寶物,應該……應該算是件邪惡的武器吧,我……我還要留著它嗎?”這幾日來洛半夏對於異神錘的問題一直猶豫不決,從和孫止的閒談中他也知道了異人的一些行為舉止,加上還有父母之仇,他心裡一直覺得異人都不是好人,現在他留著異人的法寶,是不是不像一個正道中人該做的事情。其實這幾日間,他也動過將異神錘丟棄的念頭,但想到自從洛家村被滅之後,一直都是異神錘陪他渡過了最艱難的時光,而且這一路以來異神錘救了他很多次性命,如果沒有異神錘他可能都死在了路上的深山野林之中。每念及此,忽又不捨得將它丟棄了。
姮空青眼中光芒一閃而逝,口中淡淡地道:“何謂仙物,又何謂邪物?法寶本無好壞,你用它來行善事就是神兵,而用來行惡事就是邪物。善惡之間,只在你一念之差。”洛半夏只覺得醍醐灌頂,豁然開朗,得到了敬佩的姮空青的答案之後,洛半夏也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解開了困擾他幾天的煩惱之後,洛半夏心情大好,旋即又問道:“姮大哥,那你為什麼不讓我使用異神錘呢?”姮空青目光深邃,淡淡的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現在還不是時候。”洛半夏答應一聲,這異神錘用不用也沒什麼影響,反正不啟用佔據面積也不大,就保管在自己懷中好了。
解決了所有的困擾,此時已是深夜,洛半夏還想和姮空青聊會天,但是姮空青卻趕他回去睡覺了,在簡單的寒暄幾句之後,洛半夏一蹦一跳的向著山下走去。月光懶懶地照下,將姮空青的影子拉的老長,他靜靜地看著洛半夏行去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到洛半夏的身影之後,方才御劍而起,向著天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