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斜挽在墨髮裡的水晶流蘇簪子亦是雕刻的粗糙拙劣,水晶裡還摻雜著棉絮裂紋等瑕疵。
柔和的淡金碎光灑落在麻底的白色宮裙上,愈發映襯的宮廷舞姬們的身姿仿若嫋娜煙柳般,令人心神迷醉。
垂落宮廷舞姬們臉側的水晶流蘇宛若水滴雨露,凝結著雖不晶潤無瑕,但卻流光溢彩的輝澤。相比起高階女官們單調統一的妝容與笑意,舞姬們溫柔自然,落落大方的儀態顯然更勝一籌。
曲徑流水的涓流潺潺空靈澄澈的縈繞在亭外,南醉生緩緩收回目光,真心實意的出言讚美道:“皇貴妃殿下的眼光,真的很不錯。”
“難得聽到南大小姐您的一句讚美,看來,您是喜歡本宮擅自做主的這環佈置了?”點綴在孔雀金冠裡的金蝶流蘇步搖折射著寶石的璀璨華光,皇貴妃勾起紅唇微微一笑,隨即靜靜的凝視著眼前的南醉生。
裝飾在玉腕上的柔白長紗唯美夢幻的飛舞在淡金碎光裡,南醉生抬眸凝視著皇貴妃精緻濃豔的美眸,言辭間刻意繞了個彎兒:“若說喜歡麼……倒也談不上有對喜歡。但若說不喜歡麼……倒也談不上有多不喜歡。”
那這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呢?
皇貴妃聽完南醉生所說的話後,描繪的精緻濃豔的入鬢長眉微微蹙起。顯而易見,她被南醉生的這番話繞的有些迷糊不解。
她凝視著南醉生澄澈瀲灩的墨眸,塗抹著瑰麗硃紅蔻丹的指甲若有似無的緩緩滑過絲綢宮裙:“南大小姐的意思是……?”
飛舞翩躚在暖陽柔輝裡的柔白長紗驀然散落在地,暖風在此刻靜止,南醉生的側顏被亭外鎏金色的光束勾勒的美麗耀眼:“皇貴妃殿下,我能有什麼意思呢?您可千萬不要想太多了。”
赤金雀首口中銜落的明珠流淌著瑩潤無瑕的輝澤,皇貴妃似笑非笑的望著南醉生美麗耀眼的側顏,聲線低柔的宛若春風纏綿:“不是本宮想的太多,而是南大小姐的意思實在……讓本宮看不懂。您若是真心讚美這十名宮廷舞姬,應該很喜歡她們才是,可您由始至終都沒有表現出一絲半毫的喜歡來。”
“喜歡?皇貴妃殿下真是說笑了。不過是十名宮廷舞姬而已,我有什麼可歡喜的?”一縷墨羽長髮柔柔環繞在臂彎處,形成弧度優美的半圓。南醉生舉止優雅的垂首輕抿了幾口芙蓉花露,漫不經心的緩緩說道。
白玉盞內的芙蓉花露流淌著清芬淡雅的香氣,皇貴妃身姿優雅的斜倚在漢白玉石凳上,背後的錦墊迤邐著精緻繁麗的花紋:“這些宮廷舞姬雖然不是什麼傾國絕色,但也都是極為出挑的。而且就算是傾國絕色,看久了也難免會覺得膩味。”
墨色的鴉羽長髮流淌傾瀉在南醉生的腰間,她抬眸凝視著皇貴妃美豔絕倫的容顏,聲線清泠柔婉:“皇貴妃殿下的意思是……?”
赤金打造的孔雀金冠熠熠生輝,未央雀首口中銜落的明珠微微搖曳在皇貴妃的眉間,她漫不經心的輕撫過刺繡在宮裙上的孔雀暗紋,朱唇微啟:“相比起各有各的風姿來,傾國絕色也不過如此罷了。況且這些宮廷舞姬非但姿容出眾,氣質卓越,更兼有精妙優雅的才華。哪怕在禮儀上,她們也絲毫不輸給宮外的名門千金,不知道南大小姐到底不滿意哪一點?”
“我沒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但也沒有什麼滿意的地方。”斜斜挽在墨羽長髮裡的水晶櫻花髮簪折射著瑩潤的光影,南醉生微勾起淡紅色的唇瓣,舉止優雅的放下手中的白玉盞。
沒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但也沒有什麼滿意的地方。
這句話同之前那句:‘若說喜歡麼……倒也談不上有多喜歡。但若說不喜歡麼……倒也談不上有多不喜歡。”
兩者之間並沒有什麼不同。
氤氳著淺淡粉色的芙蓉花露微微盪漾在白玉盞內,淡雅的芬芳浸染在亭內。南醉生用打太極的方式委婉駁回了皇貴妃的詢問刁難,這種繞著彎兒的方式雖然令人不喜,但是總比撕破臉皮來的強些。
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這個道理不單單南醉生明白,皇貴妃也同樣明白。所以皇貴妃並沒有同之前一樣浮躁易怒,而是似笑非笑的緩緩瞥了南醉生一眼後,隨即垂下纖濃睫羽凝視著佩戴在玉腕上的赤金多寶手鐲。
鑲嵌在赤金上的琥珀澄澈瑩潤,凝結在琥珀裡的蝴蝶栩栩如生,皇貴妃凝視著蝴蝶優美絢麗的蝶翼,聲線略微低沉下去:“南大小姐,本宮不喜歡和別人打啞謎,更不喜歡總和別人繞著彎兒說話。”
磨潤的流光溢彩的櫻花花瓣流蘇輕柔觸碰在南醉生的側顏上,水晶碰撞間流淌著清越空靈的聲響:“可是皇貴妃殿下,從始至終您似乎都忽略了一件事情,我只不過是一名還未成年的小姑娘。”
“哦?”垂墜眉間的明珠驟然急促搖曳了一瞬,皇貴妃微微揚起斜飛入鬢的長眉,饒有興致的凝視著南醉生澄澈瀲灩的墨眸。
赤金多寶手鐲折射著璀璨耀目的華光,皇貴妃一邊饒有興致的凝視著南醉生,一邊漫不經心的撥弄著腕上的赤金手鐲。
是啊,眼前這名南大小姐,還是一名還未成年的小姑娘呢。
思慮至此,皇貴妃勾起嬌豔欲滴的唇瓣,只是笑意裡流露出微不可察的苦澀。
瑩潤無瑕的宮廷十八子水晶流蘇腰佩優雅垂落在錦緞束腰下,南醉生垂下浸染著淡金碎光的纖濃睫羽,凝眸望向自己淺淺倒映在水晶圓珠上的朦朧光影:“這些宮廷舞姬固然風情萬種,綽約多姿,但是在我眼裡看來也不過一具具紅粉骷髏而已。況且我是女孩子,又不是男人,並不喜愛女色,您就算贈予我這十名宮廷舞姬,也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紅粉骷髏……南大小姐的形容,還真是非同一般。”金蝶流蘇步搖垂墜著顆顆瑩潤無瑕的水滴寶石,皇貴妃勾起嫣紅的唇瓣,撥弄著赤金多寶手鐲的玉指驀然停頓。
盛放在白玉碗內的碧梗米燕窩粥碧色瑩瑩,南醉生拾起擺放在右側的金匙,垂眸漫不經心的撥弄著已然涼透的碧梗米燕窩粥:“殿下挑選的這些宮廷舞姬,自然是極好的。端看她們的容貌氣度,便知道被皇貴妃殿下教導的極好。”
淡粉色的水晶櫻花髮簪流淌著瑩潤無瑕的清光碎影,南醉生微微垂下浸染著淡金碎光的纖濃睫羽,聲線柔婉的仿若山澗鳥鳴:“但是她們畢竟是宮廷舞姬,出身地位無論如何都是擺在那裡的。當然,我並不是侮辱貶低她們,只是為別國貴賓獻上國禮的任務,顯然由宮中的高階女官來做更加合適一些。”
亭外的玫瑰花從宛若灼烈燃燒的花火,馥郁妖嬈的紅玫瑰大朵大朵的濃豔盛開著,搖曳在漢白玉宮道上的花影婆娑朦朧,宛若畫家筆下流淌月色裡的光影。
幾片嫣紅的玫瑰花瓣隨風飄零在漢白玉玉階上,殘紅上猶自凝結著支離破碎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