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繪的精緻濃豔的美眸流轉間一片波光瀲灩,皇貴妃舉止優雅的抬起玉臂,塗抹著瑰麗硃紅蔻丹的玉指輕柔撫過垂落臉側的寶石流蘇:“說到底,南大小姐不過是瞧不起宮廷舞姬的身份地位罷了。不過也是,宮廷舞姬說好聽點是舞者,說不好聽點……也不過是美麗玩物罷了。”
瑩潤無瑕的寶石流蘇在玉指間留下光滑微涼的觸感,皇貴妃抬眸似笑非笑的凝視著南醉生靡麗驚豔的眉目,語調說不清是低柔還是森冷:“既然南大小姐瞧不起這些宮廷舞姬們的出身地位,那就當做本宮從未帶她們來過,橫豎南大小姐您出身高貴,她們不過是卑微低賤的奴婢。”
姿容美麗,氣質卓越的宮廷舞姬們聞言,紛紛不約而同的蹙眉頷首。她們輕輕眨了眨水光瀲灩的美眸,為自己卑微低賤的身份感到悲傷難過。
盛放在金色托盤裡的金銀珠寶,翡翠紫檀分量不輕,宮廷舞姬們一邊強忍著心底的悲傷,一邊略顯吃力的穩穩端住手中的金色托盤。
和煦溫柔的暖風輕輕掀起她們柔白色的裙襬,水滴露珠形狀的水晶流蘇優雅垂落在宮廷舞姬們的側顏,相互纏綿碰撞間流淌著清越空靈的聲響,像極了沾染在美人眼角處的澄澈淚珠。
南醉生不動聲色的觀察到這一幕,在心底裡暗暗嘆了口氣。
櫻國皇室制度最大的弊端便是人群等級分化極為嚴重,權臣貴族凌駕與普通國民,皇親貴胄則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存在。每一層尊貴階級的榮譽財富,都是依靠壓榨底層人民的勞動力所獲得。
說到底,國民形容於奴隸。
只不過奴隸沒有自由,國民有著自由,但是他們工作的財富大部分都被金字塔裡一層層的尊貴階級給吸取走,剩餘施捨給他們的,不過是權臣貴族們所獲得財富的一點微末零頭罷了。
宮廷舞姬,便是皇親貴胄豢養在宮內的美麗玩物,她們沒有獨立的人格與自由,更不可以擁有自主的意志。
她們唯一要學會的,便是服從,亦或者取悅。
美麗的容貌,妖嬈的舞姿,溫順的性格。這三樣東西,輕而易舉的便構成了一名宮廷舞姬。與其說她們是風情萬種的佳人,不如說她們是溫順漂亮的私寵。
但凡皇宮內舉行盛大華麗的宴會,權臣貴族,以及皇親貴胄的身邊,都少不了一名兩名,甚至三名四名宮廷舞姬的陪酒說笑。宮廷舞姬們佩戴著璀璨耀目的珠寶首飾,穿戴著華麗輕薄的性感舞裙,宛若朵朵繁麗盛開的玫瑰般妖嬈旋轉在宴會上。
沒有心,沒有靈魂,沒有自由,更不允許擁有自己的喜怒哀樂。
練舞,跳舞。
禮儀,學步。
喝酒,陪笑。
以上六種迴圈反覆的,單調枯糙的任務,便組成了宮廷舞姬生活的全部。她們就像一個個被打扮描繪的精緻木偶一般,除了容貌氣質不一樣,其餘的皆是沒有什麼分別。
這便是櫻國宮廷舞姬的真實寫照。
斜斜挽在墨羽長髮裡的水晶櫻花髮簪倒映出墨色的光影,南醉生垂下浸染著淡金碎光的纖濃睫羽,聲線清泠柔婉:“皇貴妃殿下何必動怒呢?我何時說過瞧不起這些宮廷舞姬了。”
雕刻著一株蘭花的金匙被南醉生舉止優雅的擺放在白玉碗右側,她垂眸凝視著白玉碗內碧色瑩瑩的碧梗米燕窩粥,言辭間溫婉甜蜜極了:“相反的,我很欣賞殿下您教匯出的這十名宮廷舞姬。端看她們的笑容儀態,便知她們在殿下的教導栽培下過的很好,全然沒有一絲半毫宮廷舞姬應該有的———千篇一律的古板模樣。”
孔雀金冠流淌著璀璨耀目的浮光,赤金雀首口中銜落的明珠微微搖曳在皇貴妃的眉間,她慵懶揚起濃豔的美眸,一字一頓,低柔魅惑的緩緩問道:“既然如此,南大小姐為什麼非要這十名高階女官來為你獻上國禮?”
浸染著淡金碎光的纖濃睫羽柔柔垂下,南醉生纖長的玉指緩緩撫過白玉盞瑩潤無瑕的杯沿,她凝視著芙蓉花露上朦朧綽約的倒影,笑意清淺的徐徐說道:“皇貴妃殿下,那些宮廷舞姬固然千好萬好,但是規制禮儀在前,您可千萬不要忘記這一點。”
“規制禮儀……”水滴寶石流蘇凝滯在半空中,皇貴妃微微眯起描繪的精緻濃豔的美眸。
“是啊,規制禮儀。”南醉生抬起手輕輕觸碰了一下瑩潤無瑕的白玉盞,讓自己倒映在芙蓉花露裡的綽約光影一點一滴的破碎掉。
仙姿國色的容顏宛若一株層疊渲染盛開的牡丹花般國色天香,南醉生垂眸凝視著白玉盞內逐漸破碎支離的光影,語調溫柔清淺至極:“皇貴妃殿下,雖然我不是櫻國內的大小姐,但是並不代表我不知曉櫻國皇室內的規制禮儀。接見世家望族裡的女眷,可以由除了皇后殿下之外的尊貴皇妃來獻上國禮,但是絕不容許宮廷舞姬,以及低階女侍沾染上國禮分毫。”
垂落如畫側顏上的水晶櫻花花瓣流蘇碰撞間流淌著清越空靈的聲響,南醉生緩緩抬眸掃了宮廷舞姬們一眼,刻意放輕,放柔了聲線語調:“或許這樣堂而皇之的說出來,難免損傷這些宮廷舞姬們的尊嚴體面,但是事實便是如此,是櫻國皇室不容挑戰的規制禮儀。”
曲徑流水處迸濺四射的清珠飛玉里流光溢彩,清涼澄澈的水珠灑落在玫瑰花從中,嫣紅細膩的玫瑰花瓣上凝結著點點滴滴支離破碎的水珠。
鎏金色的光束灑落在凝結玫瑰花瓣上的水珠裡,清光碎影仿若被鍍了一層彩色般,流光溢彩的凝結在花瓣上。
翩躚流連玫瑰花從裡的鳳尾蝴蝶早已停落在深綠色的玫瑰枝蔓上休憩,偶爾顫動一下斑斕優美的蝶翼。
亭外詩情畫意的景色清晰倒映在皇貴妃的眼眸裡,她遙遙望向遠處天際淡白色的綿柔雲脈,以及逐漸絢麗濃豔的日暮,語調縹緲悠然:“是啊,不管怎樣姿容美麗,氣質卓越,儀態萬方,宮廷舞姬始終是宮廷舞姬,卑微低賤的出身是無論如何也遮掩擺脫不了的。”
這番話,也不知道皇貴妃是在向南醉生訴說,還是在向自己訴說。
但是皇貴妃再說這番話時,描繪的精緻濃豔的美眸裡隱隱約約的流露出幾分悲傷,儘管她藉由望向遠方天際的絢麗日暮來遮掩自己悲傷的情緒,卻還是被南醉生敏感的捕捉到了那一點若有似無的淚光。
這名皇貴妃殿下,也不過是一名可憐人罷了。
她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這其中的纏綿糾紛,又有誰能理的清呢?不過都是一團亂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