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先生,留步!”花豐色不知從哪冒了出來,手上拿著一封信,交給豐霧。
“雲先生給您的。我已命人備下晚餐,請姑娘隨我來。”絕塵與豐霧交換眼神,示意先去用餐。
花豐色頷首退下,領著兩人先走了。
千秋院前半夜月光是照不到的,到處黑漆漆,幾盞燈裡也不知道放的什麼,勉強照路用。
光線不行,但是也不影響豐霧看信,信中寫道——
“文武百官已過半數被替換,宮中處處是百家設下的眼線。宮中守衛俱已撤掉,留待暗處排程。
朝中局勢愈發緊張,恐有惡戰。
照看好顧離,若是遇險,如有必要,須保全自己,國不可一日無君。
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望自珍重!”
豐霧掌上泛起幽火,閱後即焚,這是規矩,也是習慣。
雲朗總插手做著豐霧不喜歡的事情,因此豐霧與雲朗見面便合不來,有事用書信傳達早就成了習慣。豐霧心裡一直是這麼認為的:雲度山這個人,只在信中才肯好好說話。
豐霧聽著遠處細微的響動,抬眼望去,看見夜幕下若隱若現的黑色身影不斷向遠處推移,心情沉重起來,今日一別,何時才能相見?
待到完全看不見,有抬頭看了看天,看似不經意地說了句:“今夜無月。”
“三叔吃飯!”顧離起身迎著豐霧,這兩日對豐霧表現出不同尋常的熱情,凡是能做的都儘量顧及到。
“怎麼還沒開始吃?”屋裡的人都坐著,桌子上的飯菜還沒有動過。
項逸百無聊賴地玩著筷子:“顧封羿不讓吃,說是等顧先生過來。”嘴上這麼說著全都賴給了顧離,實際上還不是姐姐沒發話,他也不敢動筷子。
“哎呀!顧先生來啦!”花豐色親自端著湯從後廚出來,又忙不迭給豐霧搬凳子,抱出一罈好酒給豐霧倒上,還時不時顧及豐霧要什麼,就連筷子也是他放到豐霧手上的,忙活完了也不坐下,垂手站在一旁討好地笑著,問豐霧還需要些什麼,儘管吩咐,其討好程度不亞於先前在荷葉鎮客棧中遇到的店小二。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顧離心想:這人把我的活兒都幹了,那我幹什麼?
“不用,花公子不必客氣,坐吧。”
“哎哎哎,好好好!”花豐色聽令一般麻溜坐下,生怕慢了讓豐霧不高興。
這反應也不能怪他,司馬揚找到他的時候,叫他幫忙把豐霧誘騙進來,他還以為是什麼重大案犯要司律郎親自來抓,因此在林中對豐霧毫不客氣。
後來豐霧見過了司馬揚,還毫髮無損地出來了,司馬揚這才告訴他這是當朝王爺,囑咐他好生招待,千萬不要怠慢了。在形容豐霧時,司馬揚的原話是——
“三王爺位尊,法力高強,脾氣古怪,你可千萬別惹他不高興。”因而豐霧在花豐色心中落得個“殺人不眨眼”的惡人形象,花豐色不緊張他才怪!
花豐色暗暗叫苦,司馬叔叔也不早點說,偏偏等他把人得罪完了才“嚇唬”自己,這可真是天有絕人之路啊!
飯桌上眾生百態——絕塵雍雅,吃東西不緊不慢,桌上整潔沒有一絲飯粒湯汁;項逸站起身端著碗到處夾菜放進碗裡,坐下大口扒飯,三兩下就一碗,旁人吃一碗的功夫,他已是兩三碗下肚;賀古連頭都不曾認真抬起,只顧著夾眼前的兩三道菜,還頗有規律的一盤夾一筷子,夾完了再輪迴,再配上一小口米飯,看這吃法,顧離直呼食之無味!
顧離野慣了,只要是和相識之人吃飯,在飯桌上大聲說話豐霧也不多管他的,反正與家中長輩吃飯時顧離不會這麼沒有禮數,隨他去了。
“三叔,吃這個,還有這個,這個也好吃……”顧離碗放桌上,吃飯也是個急性子,整個人啃上桌子上的飯碗,右手拼命扒飯——餓得不行了。左手還抓著一雙筷子專門給豐霧夾菜,哪個遠他夾哪個,嘗過了,好吃的就拼命給豐霧夾。
不止是顧離,花豐色這餐飯也都圍著豐霧轉,殷勤地倒酒、介紹菜品,還在豐霧吃飯的檔上問這問那,什麼“這個好不好吃”、“那個味道重不重”一類的閒話。弄得豐霧一頓飯吃得腦袋嗡嗡作響。
只要花豐色一動,顧離就如臨大敵,生怕自己的活兒被花豐色搶了去,顧不上自己吃飯,又趕緊給豐霧夾。
花豐色攔住他:“你別夾了別夾了,不行不行,這個不能吃!”
“你什麼意思!”顧離瞪他,“不能吃的也放出來!”
“哎呀,不是不是,是顧先生不能吃,叫你別夾!”說著就要去打顧離的手,被顧離繞過,直接往豐霧碗裡放去。
“還不讓我三叔吃了?!”顧離沾沾自喜,“我看你就是虛的,不捨得讓我三叔吃你就別放出來!”
顧離一口一個三叔,花豐色怕豐霧怕得緊,一句話都不敢頂他,一著急,竟是直接伸手去豐霧碗裡抓顧離夾進來的菜,顧離急了,當著豐霧的面直接拿筷子敲了花豐色的手,花豐色見勢不妙立馬縮手,顧離收不住勁兒,一筷子全敲到了豐霧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