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稽王司馬昱親自立在廊廡下相迎,由司徒府中郞王坦之為陳操之一一引見堂上諸人,尚書僕射王彪之兼領徐州大中正、左民尚書6納兼領揚州大中正、江州內史五凝之兼領江州大中正、丹陽尹韓康伯兼領豫州大中正、散騎常侍領著作郞孫綽兼僑幷州大中正、護軍將軍江思玄兼領交州大中正、廣州刺史庾蘊領廣州大中正,還有揚州刺史王述
散騎常侍謝萬、中領軍桓秘、五兵尚書6始、侍中張憑、御史中丞顧悅之、西府參軍郗、尚書吏部郎五蘊,這個王蘊乃是王濛之子,王皇后之兄。
在座的還有張墨張安道和範寧範武子,另外王徽之、凌通、諸葛曾、溫琳、蔡歆俱在,更奇怪的是竟然還來了兩個老僧,一位是瓦官寺長老竺法汰、另一位是剡山高僧竺道潛,竺道潛年過七旬,緽皆白。
陳操之隨著王坦之的引見,一一向眾人作揖施禮,走到6始、6納身前時,6納還禮,6始傲然不為禮,陳操之面色如常,依舊彬彬有禮,在座者暗贊陳操之,對6始的傲慢不以為然。
陳操之與謝萬見禮時,卻見謝萬身後端從一人,綸巾敷粉,赫然便是謝道韞。謝道韞垂眉低睫,知道陳操之走過來,睫毛亦不抬一下,只是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這樣精彩的辯難盛會她豈能錯過!
這是時隔近兩年半之後,陳操之再次與謝道韞相見,前日在謝府只聞其聲不見其人,而現在看到的正是他熟悉的祝英臺模樣,不禁心頭一熱,目光在謝道韞臉上轉了一下,覺得英臺兄容顏清減了一些,下巴尖尖。
瓦官寺長老竺法汰見到陳操之,含笑道:“陳檀越,老僧企盼早日看到八部天龍的壁畫。”
陳操之道:“一定結此善緣。”
竺道潛對陳操之道:“支(看不清)度師兄常對老僧說起陳檀越身具宿慧、妙解佛理,今日老僧可以向陳檀越當面請教真如妙諦了。”
陳操之道:“豈敢豈敢,深公折煞小子了。”
郗起笑道:“今日是儒、道、釋三家一齊向陳子重難,子重若不盡展生平所學,只怕危乎哉。”
會稽王司馬昱聽了,哈哈大笑。
八州大中正都是儒玄雙通的才辯之士,其中尤以韓康伯、孫綽名氣最大,又有後起之秀範武子、王徽之,還有兩位沙門智者,這樣的盛會,縱然是司徒府也是難得一見的。會稽王司馬昱顯然非常喜歡這樣的場面和氣氛,踞坐胡床,手捭(看不清,應該是拂塵一類的東西吧)尾道:“今日可謂群賢畢至、少長鹹集——”遙對孫綽道:“興公,當年蘭亭雅集,無此之盛吧。”
孫綽年近五址,猶丰姿甚都,朗聲道:“盛則盛矣,猶有憾焉。”
司馬昱問:“有何憾?”
孫綽道:“若支公與王右軍在此,則無憾矣。”
座中人連連稱是,支公玄辯第一,王右軍風流蘊藉,少了這二人,難稱盛會。
司馬昱亦嗟嘆道:“逸少去了京口,支公我前日派人去請,侍者雲支公在參研佛理,不能前來。”
6始看不慣這種輕鬆閒適,直言道:“會稽王,今日是考核陳操之是否有真才實學,並非清談雅集,陳操之若是沽名釣譽之輩,就應革除其士籍,本次考核應有莊嚴肅穆氣象才對。”
司馬昱笑道:“陳操之之才吾已深知,此番考核無非諸位見識一下而已,與陳操之氏籍無關,錢唐陳氏系出穎川,兩年前就已重歸士籍。”
6始道:“敢問會稽王,既雲考核,就有升和黜,若陳操之無法透過考核,又當如何?”
司馬昱顯然沒有想過陳操之會通不過考核,既然6始這樣問,總要應付一付,說道:“依6尚書之見,又當如何?”
6始道:“若陳操之無法透過考核,即命其立歸鄉里,終身不得出任。”
司馬昱不悅道:“乃太過乎?”廣州刺史兼本州大中正庾蘊道:“當初六姓入士籍之考核,陳操之因母喪未能參加,是會稽王格外恩典,允其服喪期滿後再入京考核,會稽王也曾說過陳操之若不能透過考核則革除士籍之語,既然會稽王仁厚,不欲再提士籍之事,那麼6尚書所言則不失公允,否則此次考核豈不成了遊戲了?陳操之無憂,又如何盡展其才學?”
庾蘊是庾希之弟,三年前庾希被陳操之氣得犯病,聲譽受損,庾蘊不借這個機會打壓陳操之又更待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