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兒道:“醜叔,那潤兒怎麼辦呢。阿兄去了吳郡,沒人陪潤兒一起讀書習字了,一個。人很無趣的。”
陳操之道:“潤兒在家陪你孃親。明年年底就到建康了,醜叔會指導你。”
潤兒看了看阿兄宗之,又看著篷窗外的刺溪水,幽幽道:“要是潤兒也能和阿兄一樣出外求學就好了。”
陳操之心中一動,立時想起謝道韞,千古祝英臺,僅此一人而已。
未想少有言語的宗之這時說道:“潤兒可以扮作男子出外求學嘛。”
陳操之失笑,心道:“此風不可長。這是東晉,不是千年後。”笑問:“潤兒,你能扮聳子嗎?”
一邊的小嬋和雨燕抿著嘴笑小嬋道:“待我來看看,潤兒小娘子能不能扮作潤兒小郎君?”把潤兒抱坐到膝上,仔細打量潤兒
潤兒有些難為情小臉羞紅,又長又翹的睫毛忽閃忽閃的,嬰兒肥,的雙頰白如凝脂,唇色嫩紅,嘴唇的輪廓極美
小嬋忍著笑道:“哎呀,這麼美的小郎君,豈不是把你家醜叔的若頭搶去了,又一個江左衛階嗎?”說這話時,眼睛瞄著陳操之。
潤兒扭著身子撒嬌:“潤兒不依小嬋姐姐取笑潤兒”
陳操之含笑看著這今年方十歲聰慧可愛的小侄女,心裡想的卻是謝道韞十歲時是什麼樣子,應該不似潤兒這般嬌美吧,謝道韞臉形狹長,鼻粱似男子一般挺拔,不笑出梨渦的話小敷粉掩飾扮一個文弱美男子也勉強可以,潤兒不行,潤兒和其母丁幼微一般,臉形輪廓柔美,實在是扮不了男子的。
陳操之便講了《呂氏春秋》裡“盜鐘掩耳”的寓言,滿船皆笑。
烏篷船行至上虞與刺縣交界處,溪水清淺,可以清楚地看到水底的沙石。
船頭的稍公嘀咕道:“這刺溪水比往年是淺了許多,近來三個月就只下了兩場小雪,只盼明春雨水足些,不然的話都無法行船了。”
陳操之便問稍公刻溪最近二十年可曾斷流過?稍公道;“斷流到是罕見。聽鄉閣者老言,東吳黃龍年間削溪曾經斷流,會稽郡連續七個月無雨,大旱。顆粒無收,那已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
陳操之眼望刻溪水,心道:“刺溪斷流,那真是百年不遇的大早。人力也難以補救啊。”
這日傍晚,烏篷船溯流來至刺溪支流長善溪,泊於左岸,戴逸的草廬就在不遠處的片雲巖下,五年前王徽之就是在這裡興盡而返的。
向純樸的鄉民借問戴安道先生居所,鄉民遙指前方那幾株十丈高的大樹道:“戴氏草廬就在那大樹邊,安道先生正在鼓琴,走近一些,就能聽到安道先生的琴聲了。”
陳操之一行朝大樹方向走了百餘步,就見草廬七、八間,呈品字型排列。錚錚綜綜的琴聲從草堂裡傳出
陳操之止步靜聽,宗之、潤兒諸人也都停下腳步,抬眼四望,疏疏落落幾十戶人家,倚山傍水,古瑰參天。暮色中炊煙裊裊,遠處的片雲巖有隱隱的水流飛濺聲。
陳操之叔侄三人還有幾個婢僕在戴氏草廬住了五日,登片雲巖,垂釣長善溪,尋幽訪勝,觀畫聽琴一
戴遙極是高興,他雖喜隱居,但並不是離群索居,戴逸品性高潔,醉心琴畫,不慕權貴,淡薄名利,陳操之算是他的晚輩,雖是仕途中人,但無俗骨,談佛論道,妙語時吐,音律、書畫俱有獨到之處,其侄兒侄女雖幼,姿容秀麗、談吐不凡,俱能作畫,在戴氏草廬五日,宗之作了一幅行舟圖、潤兒作釣魚圖,稚趣橫生小意境不俗,頗有乃叔陳操之的筆法和意趣,錢唐陳氏已有自己獨特的家學了。
陳操之在戴氏草堂與戴逸合作畫了一幅《東山行樂圖》,以謝安在東山攜妓遊玩為題,用重墨淺色,畫意新奇。
二十三日午後,陳操之向戴述辭行。解舟回山陰,戴述於溪岸鼓琴作別。相約明年建康再見。
琴聲順著溪流傳出很遠,溪流曲折。戴逸已不見,琴聲卻還伴舟而行。
從山陰幕制縣是逆水行舟,歸程則順風順水,籬手輕鬆得多,只察看水勢。莫讓船近淺灘擱淺就行了,船行度也比來時快了許多,暮色裡。陳操之一行人在山陰縣城南登岸,引泯派來的四名軍十凡等候多時,當即悄然入城,徑赴郡懈心訓內吏府。戴內史遣府役去郡驛請祝英臺來,謝道韞與冉盛很快來到,戴內史置酒共議明日搜檢賀氏莊園之事。
今日是十一月二十三,是複核土斷期限的最後一日,會稽十縣共上報檢出隱戶九千七百二十戶,而在陳操之、謝道韞複核土斷前會稽郡只交出兩千四百五十戶,整個揚剛才檢出一萬兩千餘戶,成績卓著,虞氏交出七百隱戶對會稽士庶震動很大。據郡縣負責戶籍的功曹估計,經此次土斷,會稽一郡的隱戶四居其三已交出小勝過以往三次土斷交出隱戶的總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