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思婉一愣,旋便面上籠罩了一層寒霜,冷聲道:“你可曉得自己在說甚麼?”她想要說上一句你果然顛三倒四混淆嫡庶血脈,可話到嘴邊兒,聯想到其時董妃的神態,還是造成:“你認真敢肯定?”
梁媽媽趕緊點頭,只道:“奴婢不敢顛三倒四。”
喬思婉瞧著她,認真道:“梁媽媽,這種事兒一個弄不好,不你,連我都要受到帶累的,我憑甚麼信賴你。”
梁媽媽矢口不移,道:“奴婢敢以項上人頭包管!”
喬思婉含笑道:“你的項上人頭,只怕別人還沒有樂趣,光憑一言半語便要擺盪世子的地位,你當所有人都是傻子嗎?”
混淆王府的嫡庶血脈是大事,建國以來還從未有過這種事,如果是查實,董氏十個腦殼都不夠砍的,便連江重君都難逃重懲。一貫謹嚴的董妃,可能留下痛處被人抓住嗎?喬思婉搖了搖頭,表示並不信賴。附近的紅玉和菖蒲對視了一眼,臉上都露出了狐疑的神態。
梁媽媽斬釘截鐵道:“郡王妃,我的兒後代兒可都是在王府裡頭,我敢拿他們說,如果是今日所說有半句虛言,我全家都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在這種時候發毒誓,便是真的有掌握了——喬思婉慢慢道:“燕王妃生產的時候有那麼多的丫環媽媽在,怎麼會讓董氏換了人?”
梁媽媽便道:“郡王妃有所不知,燕王妃是個羸弱多思的人,她的院子裡歷來不要太多的奴婢奉養,嫌她們太過喧華,更何況王妃生產的時候除了產婆便是一兩個親信在,董氏不僅買通了產婆,還以難產為捏詞,將燕王妃其時的親信打發去請王爺和太醫過來,剩下的都是她的人,還不是任由她想怎麼做便怎麼做!”
喬思婉思來想去,只覺得此事太過謬妄,不由得道:“這件事,總是過於匪夷所思。”
梁媽媽立馬道:“郡王妃,您想一想,孩子到了月份便穩當了,董氏怎麼會因為過於操勞孩子便掉了?這世上誰會這麼傻,冒著自己沒了孩子的兇險也要奉養別人生孩子?她完全是早有預謀的,不幸王妃自己太傻了,居然會信賴這麼個白眼狼!”
喬思婉只是盯著梁媽媽看,像是在思索她說話的的確度。
梁媽媽發急了,立馬道:“郡王妃要是不信,大可以去查抄青蓮居,一定會有收成!”
馬馬虎虎質疑江重君不是燕王妃的親生兒子,這對江遲也會是個龐大的打擊,如果是拿不出的確的證據,反倒自己會被人誤解。旁人會以為是自己想要做世子妃的地位,才非要弄出這麼一個虛假烏有的事兒來委屈董氏,要真是那樣,自己不僅會申明掃地,還會間接送一個翻身的機會給董氏,可便太一舉兩失了。但這麼好的一個機會,放過又太過惋惜。喬思婉心中思考了很久,站起道:“梁媽媽,這件事兒我要調查一下,在我有論斷之前,困擾你便在這院子裡待著,一步也不許離開!”
梁媽媽立馬垂頭道:“是,奴婢便在這裡等著,如果是郡王妃需求奴婢作證,奴婢一定盡心盡力。”
喬思婉不再多說甚麼,交託菖蒲帶了梁媽媽去安頓,自己則去了後宅的一個小院子。
徐姑姑望見喬思婉的時候,表情很驚奇:“郡王妃怎麼來了?”
徐姑姑是燕王妃僅剩的親信了,其別人要麼回籍,要麼抱病死去,剩下的惟有她而已,如果是真的可以查出甚麼眉目,徐姑姑也是一個很重要的人。喬思婉笑道:“我來看看姑姑可安好。”
徐姑姑只是笑,嘴臉清靜寧靜:“我很好,多虧了郡王的照拂。”
喬思婉的面上籠罩了一層淡淡的陰影,襯著白玉一般的面容有了少少陰暗,徐姑姑的表情更顯得驚奇了:“郡王妃有話要問我?”
喬思婉曉得,徐姑姑是個很通透的人,她輕聲問:“徐姑姑,昔時燕王妃生產的時候,你在她身邊嗎?”
徐姑姑的臉上在這個剎時現出死灰一般的神態。
喬思婉只是看她的表情,便甚麼都清楚了,她只是問:“為甚麼?”
徐姑姑倚著門檻,慢慢跪坐下去,低著頭半天也沒有說話,很久,她一個字一個字,艱苦地道:“是奴婢的罪過,這件事兒,奴婢始終都沒辦法贖罪。”
喬思婉看著堂中掛著的燕王妃的畫像,那樣溫柔的眉眼,不由低聲嘆了口氣,道:“你是王妃的親信,為甚麼要出售她?”
徐姑姑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