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嫣然也以為自己這話很冒昧,臉一紅,便有些發急,道:“我……我沒有旁的作用,我只是想,這畫裡面有月亮,有荷花,有池塘,卻沒有活物,是不是——是不是缺乏生氣?”
喬思婉看了一眼,果然是如此,便笑道:“是嗎?”她提起筆,遞給江嫣然,“那你幫我添上吧。”
江嫣然這才高鼓起來,擎著畫筆,凝思揣摩著,而後道:“池塘裡沒有魚,天際沒有鳥,荷葉上也沒有露水,如此……再加幾何荷花,含苞未放的,花開滿池的……”
她邊說,邊認真地提著筆——將說的東西落實到紙上。
喬思婉看著她,不知如何,便以為很惋惜,如此天真可愛的姑娘,如果非出身皇家,她必然會和議這門婚事,江嫣然如此的性格,一點也不驕恣,反倒很生動,惋惜她有一個太過崇高的身份,讓人望而生畏。
“姐姐,報告你一伴事,我早便明白你了呢!”
“哦?”
“我老大曾經也很稀飯你呢,為這個大嫂還吃了很久的醋,現在他更稀飯我大嫂了,兩個人的情緒好得不得了呢!如果當初你能嫁給我老大,其實也挺好的,我老大雖然沒有遲哥哥長得悅目,可他也是很威武的呀。”江嫣然毫無預防地說著。
紅玉和菖蒲都受驚地瞪大了眼睛。
江嫣然的老大……喬思婉的腦海中表現起曾經見過的楚王世子江皚山,很沉默寡言的少年,她笑了:“嫣然,你真的是什麼都曉得呢!”說完,她笑眯眯向江嫣然道,“嫣然,你是不是該回去了。”
江嫣然馬上站起拉了她的袖子,滿臉伏乞道:“啊,我還想著問你繡活……”
“不必發急,你如果是稀飯,隨時可以來這裡。”喬思婉不移至理地回覆道。
江嫣然抿上一張小嘴兒,眼睛眨啊眨,“讓我再待會兒吧。”
還要再呆一下子?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才是。喬思婉看著她,笑道:“嫣然轉年也及並了呢,現在急著要問繡活,是不是要繡嫁衣了?”
江嫣然只覺著臉都滾燙了,轉身便是要走,口中啐道:“姐姐居然笑話我……”
喬思婉拉了她迴歸,笑道:“不提便是,我們說正經的……”她瞧著江嫣然滿臉飛紅,眼珠裡霧濛濛的,長睫毛忽閃忽閃,越發嬌妍,忍不住伸手輕輕掐了她的臉,低聲嘆道:“嫣然,你可曉得你母妃為什麼要讓你來這裡。”
江嫣然原是羞的厲害,扭著頭,然聽她說得鄭重其事,聲音裡沒半點兒作弄意味,忍不住抬眼去看她,卻見她確是一臉厲色,乃至帶著些悲憫,眼晴黑沉沉的,隱約一絲光彩,像在瞧著自己,又像不是……
江嫣然不由怔住,半晌方推了推她,低聲道:“姐姐……”
喬思婉看著她,逐步想到,這些皇族少女,從生下來便是肯定了的運氣,江嫣然也可以還不曉得她父王希望將她嫁給自己的弟弟吧?這個孩子,明白貞潔得很,完全沒有半點要高攀新貴的作用……
江嫣然瞧著她那神態,內心忽地有些痛苦起來,咬了咬下唇,將喬思婉的袖子都攥得皺皺的,方輕聲道:“我稀飯喬少爺。”
喬思婉一愣,頓時不敢置信地看著江嫣然。
江嫣然像是鼓足了勇氣,道:“姐姐,我稀飯喬思遠!”
江嫣然頓了頓,瞄了喬思婉一眼,臉愈紅,聲音越發低了,道:“母妃說一切都有她在,是她去幫我求了父王的,她還讓我不要報告他人說是我的主意……”
喬思婉一頭黑線,“你自己或是小孩子呢!”她拋開了一腦門子的黑線,壓住心頭的訝然,牽強一笑,道:“你如何會稀飯他呢。”
江嫣然手又緊了緊,紅著臉,糯糯道:“我……那天從楚王府的後門牆頭往下爬,結果……摔下來了……不把穩掉在他便刻……是他救了我……”她頭埋得低低的,再說不下去。
喬思婉良久沒有說一句話,很終目光躍過江嫣然頭上的珠花,落到窗邊的一隻小鳥身上,那小鳥發出嘰嘰喳喳的聲音,在窗臺上跳來跳去,兀自玩得暢意。
適才她聽了這句話,一度質疑江嫣然在撤謊,乃至以為大約是燕王故意派她假造如此一個段子,逼得她周全一對小兒女的婚事。
,她可以清晰地看到,江嫣然的手在顫抖。
那隻握住她的手,真真切切的在顫抖。
看多了民氣,看慣了寢陋,她第一次對如此的天真莫衷一是。
,是至心麼……
將江嫣然送走,喬思婉便向董妃引去了,出來以後便連續很沉默,書也看不下去,顯得心緒很煩亂。
紅玉看了她一眼,把穩地稟報道:“小姐,奴僕打聽過了,世子妃從迴歸開始便連續不肯用膳,聽丫環說,不必飯也不喝水,倒像是要尋死……”
喬思婉蹙眉,尋死?這麼容易尋死,她當初何必從宮裡頭出來?如果然是尋死,也不會回燕王府了,除非,她曉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