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先生!”
書傑猛然醒來,呼吸中帶著一聲嘶鳴。
“先生,我們到了。”
書傑在計程車司機的叫聲中揉了揉眼睛。清醒過來後,他看了一下手錶。時間已經過了兩個多小時。車窗外,一座橙黃色的大樓端坐於前,金色的圓頂古樸而又不失優雅。
“終於到了,”書傑推開車門,抱起揹包下了車。他放眼望去,湛藍的天空下綠茵滿目,到處都是筆挺的行道樹。前方的草地上,幾隻松鼠正在興奮地打鬧,遠處還不時傳來天鵝的鳴叫。
“這是聖母大學嗎?”書傑站在這曾夢寐以求的地方,心裡卻沒有一絲興奮。
“先生!你的行李。”司機打斷了書傑的思緒。轉眼一看,那兩個碩大的行李箱已經被司機堆到了人行道上。車費!書傑掏出錢遞給司機,然後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哦,化學樓!”過了一小會兒,書傑突然清醒了過來,意識到之前給司機的地址是學校的主樓,而自己該去化學系報到。“怎麼辦?”他記得錄取信的抬頭處有一張化學樓的輪廓,背面是一張校園地圖,上面應該有化學樓的位置。想到這裡,他抬起頭,猛地發現那名計程車司機還站在自己面前,眼神好像在暗示著什麼。
“在米國,打車都要給小費。”書傑耳邊響起了韓老師的聲音。於是,他趕緊再掏出20塊錢塞到司機手裡。
計程車一溜煙地跑了,書傑則拖起行李,開始按圖索驥。可他即看不懂路牌,也辨不清東西南北,找起來格外吃力。找了好一會兒,書傑突然看見一座白色小樓前,有群學生正在草地上跳舞。
“問一問?”書傑糾結了一會兒,但還是怕聽不懂,不敢開口問路。於是,他再次拿起地圖研究了起來。“小白樓應該在這兒?”書傑的手指在地圖上滑動:“也許該先往右,再往左,直走…碰碰運氣吧。”
十分鐘後,書傑舉著錄取信,站在了一座城堡似的大樓前。這座三層大樓紅磚青瓦,每個方向上都錯落有致地排列著三座尖頂城樓,和錄取信抬頭上的輪廓一模一樣。靠右的兩座城樓中間是一個盾形門洞,門洞裡一扇深褐色的高大木門,充滿了天主教的風格。
“靠!我這瞎貓居然也找到了死耗子。”書傑上前一推,化學樓的大門開了。他費力地將行李一個個拎進樓道。還沒等書傑歇口氣,那大門又慢慢自動關上了。一時間,樓道里是一片昏暗。“系辦公室在哪兒?”書傑毫無頭緒,只得抬腿繼續向前走。
沒走出三四步,書傑突然看見右手邊的第一扇房門上居然貼著一張A4大小的白紙。白紙上方的門板上依然刻著三個看不懂的方塊字,但白紙中央卻龍飛鳳舞地用手寫著:OFFICE。
看到這五個英文字母的那一刻,書傑鼻子都酸了。一路走下來,他早已是筋疲力盡。如果化學系的辦公室在二樓,自己還不如找塊豆腐撞死算了。“過道里反正沒人,大件行李放在門外應該沒什麼問題。”書傑匆匆理了理頭髮,然後敲響了系辦公室的房門。
“請進!”門自動開了,裡面傳來一聲中文的問候。
靠窗的辦公桌後,一位胖胖的女白人起身向書傑迎來。她看起來四十來歲,卷卷的齊耳金髮襯托著張和藹的笑臉。她身後還站著一位亞裔男生。這人衣著齊挺,身材挺拔,金絲眼鏡後的笑容竟有些許的熟悉。
“你好,我…是艾琳,系秘…書。”那女人結結巴巴地用中文自我介紹。
“她居然會說‘你好’以外的中文,”書傑嚇了一大跳,但心中更多的還是慶幸:“雖然艾琳的中文生硬得不可思議,但總比那不知所云的鬼話強多了。”
“你,胡先生吧。”艾琳接著說道:“這位魏同學也是中國,去年的。希望他能幫…對不起,我的中文到頭了。”她隨即轉向那位亞裔男生,重新講起了那書傑聽不懂的語言。
他們怎麼不講英語?書傑手裡捏著入學檔案,傻傻地站在辦公桌前。
艾琳終於說完了。她拉開抽屜拿出幾張表格交給魏同學,然後從書傑手中接過一干檔案,轉頭便離開了。可書傑卻看著魏同學的眼睛,半天說不出話來。
“剛來的時候,人人都這樣。”過了好久,那位中國同學終於打破了沉默:“我叫魏陽,歷史系的。”
“歷史系!”書傑突然打了一個冷戰:“這裡不是化學系嗎?”
“對呀。”魏陽答道:“研究生院臨時通知中國學生會說今天有個新生要來,讓我來幫忙,希望用我去年的經驗幫你儘快安頓下來。”
“那化學系沒其他中國男…”書傑的疑惑脫口而出。
“當然有啦。” 魏陽笑了起來:“但你不是女生呀。”
“女生?”
“哈哈,如果你是女生,早就會有一大把化學系的師兄搶著開車到芝加哥去接你。”
“男生呢?”
“那就抱歉了。只有我這個學生會的光桿兒主席到化學系辦公室來接你。”
“什麼意思?”
“我還沒買車。米國地廣人稀,沒車那裡都不能去,什麼也幹不了。”
“哦,”書傑終於明白了魏陽的意思,但心中的困惑卻一點也沒有減少:“艾琳幹嗎去了?你跟她說的是什麼話?我一句也聽不懂。”
“她說辦公室的影印機壞了,只能到圖書館去影印你的檔案。”魏陽解釋道。
“那你們說的什麼話?米國不是講英語嗎?”
“是新西方的老騙子告訴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