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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江湖之遠 第五十六章 死別

且說人群后頭的王氏子弟,既見王端墮入潁水,屍骨無存,陡然見皆是面如死灰,慟哭哀嚎不絕,幸得王老七強忍著悲痛心情,鎮定阻攔,這才使得若干弟兄沒能情緒失控以至於奔赴潁水,紛紛殉死。

再看劉辯亦見唐麒縱身潁水,一併水賊上前尋人再無蹤跡,心中也已是悲痛萬分,只不過礙於身處環境不敢表露情緒,只作默然無言之狀,然心神激盪,亦感頭暈眼花,若是未得身側看顧的王氏子弟攙扶,險些便要跌坐當場了。

王老七瞧得真切,只道眼前這小兒正如族中弟兄,視那唐麒為仇敵,如此形狀自當為兄長王端所悲,心中不免感動,故而不自覺地行至劉辯身側,輕拍其人肩頭問道:“聽聞我王氏弟兄所言,你要我大兄留得那長身之人性命,好叫你來手刃此人?”

“不錯。”劉辯經其人一問,思緒翻湧,忽地就再也忍耐不住,眼淚奪眶而出,然其猛地咬了咬牙,現出一副憤慨無比的模樣,一字一頓道:“此賊殺了我族中父老數十口,我與此賊不共戴天。”

王老七聞言,登時愕然,竟是一副焦急姿態,猛然間抓著劉辯手臂追問道:“你說他殺了你族中父老數十口,可有什麼緣故?”

劉辯本欲隨口胡謅,意圖掩蓋其人身份,孰料王老七竟是這般反應,一時間沒能回過神來,只得硬著頭皮答道:“是何緣故?我亦不知有何緣故。”

誰知王老七卻是越聽越急,見其稍一環視前處那些個水賊,突地矮下身子,輕聲再問劉辯道:“你是何處人士?”

“我乃……我乃……”劉辯尋思片刻,突然想起與唐麒初見之地,當即答道:“我乃潁川襄城人士。”

“襄城……”王老七喃喃自語,繼而要是低聲問詢劉辯道:“你那些族親可有什麼世家豪族?”

“沒……沒有。”劉辯連連搖頭:“族中親朋,皆是……皆是農人黔首,非有豪族。”

“果然如此!”王老七眉頭一挑,再道:“既是農人黔首,想你這些個親朋父老應是信奉大賢良師,投了太平道了吧?”

劉辯愕然無言,以其人所想,卻是不知王老七為何有此數問,然既是說到了太平道這般敏感的話題,劉辯卻也無法再胡亂言說了。

細想若是這些個水賊本就想投了太平道,劉辯自承為太平道眾,自然再好不過,然若是這些個水賊非有投奔太平道之心,如此劉辯自承太平道人亦可是取禍之言,實在是不如不說的好,想到此處,劉辯便及啞然,埋頭垂淚再不說話了。

王老七還待追問,卻為身側弟兄打斷問道:“兄長如何有此一說?這太平道人向來是數以萬計,如何能與這小兒一般,隻身一人流亡野地呢?”

王老七回望那人一眼,嘆了口氣輕聲言道:“弟有所不知,這段時日我與大兄,長奔走於南頓、潁陽一代,知太平道用兵頻繁,想來定是戰事吃緊,再無數月前那般所向披靡了。”

“這又是何緣故?”

王老七再道:“聽聞乃是朝廷點兵,親派皇甫、朱二位中郎將親至潁川,敵那波才。這兩位中郎將何其英武,想那波才自非其二人敵手,自然是一敗塗地,兵卒散盡了。”

說到此處,王老七悄然環視了一眼周遭水賊,湊近那族弟耳畔輕聲言道:“那長身漢子自稱皇子司馬麾下軍侯,這般人物,若非這小兒族親為非作歹,如何能將其族人全數殺了?”

“可是……可是大兄也與這長身賊人同歸於盡了,想來什麼軍侯之說不過是誆人之言?再說那洛陽皇城當中的天子乃是如何昏庸之人,想那皇子亦當如是,既是這般庸主,麾下軍侯又是如何殘暴人物,兄長豈能不知?”

“住口!”王老七聞言,勃然大怒,雖是礙於身處水賊當中不能爆喝出聲,然劍眉深鎖,亦見嚴峻神色:“太平道席捲潁川,從者萬計,然大兄死不從賊,如今我等雖困於此間,亦不過無奈之舉,此乃大兄之志,我等既以大兄為尊,便是其人已去,亦當遵循其道,如此才不負兄弟恩義,今日這番僭越言語,此後再不可說。”

方才出言說話的族弟遭了王老七這一番呵斥,心中雖是不甘,卻也只得訕訕稱諾。

潁陰王氏這一票子族人雖稱不得鉅富豪強,然亦非這個世道最底層的農人黔首可比,稱之為小富豪族或許登對。潁川太平道事起,其中年事稍高一些的長者拒不從賊,慘遭賊人殺害,王端便作為領頭青壯成為了王氏一族族長一般的人物,至於這王老七,實名王獻,乃因家中排行老七故而為族中青壯這般稱呼,如今除去王端,這二十餘青壯當中便是以其人為頭領,故而其人這一番話語之下,便是先前與皇帝、皇子有過非分之言的其他弟兄,亦不敢多言了。

兀自呆立在一旁的劉辯聽得是驚奇不已,未想這水賊當中竟會有這許多良家子,激動之餘剛待出言自承皇子身份,卻見前處那水賊頭目在身側幾個嘍囉簇擁之下,已是到得王氏眾人跟前,王老七亦是瞧在眼中,當即輕咳一聲,抱拳作揖道了聲:“大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