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當家,你行你上啊。”有人起鬨道。
這是一個短髮勁裝,相貌平平的修士,放在外面,一準兒的普通散修,常人不識。
但實際上,他是這些年繼任血鯊盜九當家的草莽高手厘蠹。
厘蠹也不是蠢人,絲毫不理那些起鬨,只是道:“我聽人說,黃雲真人命不長久。”
血獅子神色一肅,道:“不要用你淺薄的見識妄談前輩,那位就算死了,手底下的遺產也夠玄辛峰吃個幾百上千年,她的勢力不會那麼容易沒落的,再說了,就算當真沒落,一大幫子弟難道還沒個說得上話的師叔師伯,同門高手?”
厘蠹悶悶道:“這個我倒相信,但此子已經脫離玄辛峰,還能分到那麼些遺產,受天雲宗庇護嗎?”
血獅子道:“你又怎麼知道不能?”
童志峰勸道:“九當家,這件事情以後再說吧,三當家不是早就說過,為盜不難,不罪巨擘而已,軟柿子那麼多,何必盯著人家拿捏?”
厘蠹似乎還有什麼想法,但話已至此,也不好多說,於是點了點頭。
血獅子看了他一眼,道:“均杵吧,照例七三分成,除獻於大王的那部分我帶走之外,各自返水三成給各自岸上人家自己去交。全都給我聽好了,咱們血鯊盜扯旗多年,全靠規矩維持,道上的規矩大於天,給我知道哪個黑了心肝刨杵倒灶的,統統餵魚!”
眾海盜聞言,神色盡皆一肅,齊聲道:“是!”
接下來就是一箱箱的符錢,財貨搬出來,琳琅滿目的貨品,珍奇盡情瓜分。
李柃神魂飄蕩在旁,看得觸目驚心,同時也感覺到了許多不合理之處。
“怎會有如此多的靈材來不及收走?這裡好多都是放在東城區公庫的寶庫,有人出賣公家,故意漂沒?”
自古以來,火龍燒倉,陰兵借糧諸般種種,就是吃公家飯者的傳統藝能了。
不入流品者,需要在坊市集散,一時半會無法收起,落在海盜手裡尚且情有可原。
每日要過賬的符錢,出入的薪資,客卿的俸祿等等,各家各戶也是成千上萬的流水。
但出現太多貴重物品就實在太不應該了,正常來說,即便海盜們再如何突然襲擊,也很難一口氣奪得如此之多靈材的。
因為帶有品級者,多妥善保管,第一時間就能被收起來,由築基境界,甚至結丹境界的修士隨身攜帶。
除非殺掉那些保管專員,否則都很難搶。
可有句話叫做眼見為實,再不合理的事情,它既然發生了,就必定有其緣由。
除此之外,血獅子口中的岸上人家也非常可疑。
七三分賬七三分賬……七成的再三成,那就是二成一分的返水,差不多都抵得上交給血鯊王的上供了。
這也意味著,這幫海盜們辛辛苦苦四處打劫,賺來三成首先就要上供給頭上的大王,然後二成一分給岸上人家。
自己才得四成九,還不到一半……
這,肯定也有其緣由。
“這岸上人家,說的就是竹步國凌家那樣專門給海盜銷贓洗錢打掩護的豪強吧?能幹這種事情,必須要在黑市擁有一定實力,比如祝家那樣。”
李柃忍不住暗自腹誹。
他現在算是看明白了,為何如此堂堂商會分舵,隔三差五就被人收割一輪,簡直任人魚肉。
這要是以商會為家,主人翁的心態去思考,怎麼也不可能想得透。
可要是把自己也當做草莽豪強的一員,只以自身利益為重,參與到這場弱肉強食的博弈遊戲,大家黑中有白,白中有黑,隨時都能從商會中人和下海盜匪之間身份轉化,那就合情合理了。
李柃如今也算是分舵高層的香市話事人了,但是商會被搶,甚至解體,關自己屁事?
積香宗本身,才是頭等大事。
如若再黑心一些,甚至巴不得搞垮搞爛,損失更加慘重為好。
原本的秩序是不利於自己的,廢墟中重建,才能越過許多條條框框,一下佔據更高位置,把握更大話語權。
至於如此一來,商會威信掃地,無有權柄?
那簡直開玩笑,堂堂豪強,收拾不了海盜,難道還收拾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