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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無常

“若不是擔心璟華,我可能還會繼續在這裡呆下去。”想到那時候自己獨上凌霄殿,求父君用胤龍翼來為璟華續命卻被無情駁斥,玹華的聲音不禁低沉下來。

璟華不肯來,甚至不惜跟阿沫分手,也不願來,不是沒有道理。

他自小就聰慧,生來體弱,便益發敏感。

很多事情,明知道不可得,沒希望,索性便連求都不去求,想都不去想。

他了解父君,他知道父君是何等樣為人,便寧可死,也不願去開這個口,假裝沒有這回事,免得說出來,落個父君煩心,自己傷心。

所以他怎麼樣都不會去問,也不準別人替他去問,自欺欺人,又小心翼翼,以為這樣就能保護好心中那個,其實早已支離破碎的慈父畫像。

是他不要,不是父君不給,那便不是父君的錯,那他們便還是父慈子孝的那一對。到時候,他若死了,大不了父君哀嘆一聲他的少年早逝,將他往無妄海一葬,便也是了。

甚至,對於母妃的去世,他已經查到了赤膽情,查到了姜赤羽在多年前丟失了最後的一瓶毒,卻在真相昭然若揭的時候,戛然而止。

他選擇沉默,讓一切秘密歸於沉寂。選擇隨著他的死,將這秘密永遠埋葬。

他說,他從生來便不停努力,而如此努力的結果,只為了讓自己死去時更有尊嚴。

玹華明白他話中的含義,悲涼且心酸。

璟華要的尊嚴,並不單指作為戰神的赫赫功勳,讓人們在追思往事的時候,能在功德簿上洋洋灑灑寫下長篇大論。

他想要一個和睦且安詳的家,一個出自真心,疼他愛他的父君。

那個家裡,父君深愛母妃,不會有什麼弒妻的嫌疑。

那個家裡,父君為了救他不惜一切代價,不會有他開口去要,而依然絕情不給的事。

他花了一輩子的時間,用心描畫了這樣的一個父君,他仔細地,小心翼翼地珍藏在心底,決不許任何人去破壞它。

玹華也知道,但那天,玹華只是賭。他賭璟華會為了阿沫,放下他的尊嚴,他的驕傲,去求一求父君,成全自己,也成全他們兩個。

他敢賭,但璟華不敢。

自從幼時他求父君陪他在梅園修剪花枝,但父君食言後,他便不再敢賭,也不再敢開口討要任何東西。他始終覺得,只要自己安安分分,不索取,那便不會失望,父君便仍舊是畫像裡那個慈愛的人。

青瀾問:“玹華,那你有發現什麼線索沒?”

玹華被他的問話拉回了思緒,嘆口氣道:“算有一點吧。”

他停下腳步,望著眼前水天相接的鹽湖,緩緩道:“天人冥三界,說穿了其實是同一個時空的平行對映,就像是我是們須彌山的山腳、山腰和山頂。

我們站在不同的地方,儘管看到的景色迥然相異,但其實,那些景色還是同一處的景色。

胤龍翼是胤龍族至寶,即便現在失落在外,總也還是和胤龍本身命脈相關,受著胤龍母星的庇護。我查了下,在冥界中,對應胤龍母星的位置,就是在背陰山中。”

“背陰山?”阿沫喃喃自語。

她記得在書上讀到過,背陰山在梵語中叫做“虛危洞天”,乃純陰無陽之地,所以山不生草,峰不插天,嶺不行客,洞不納雲,澗不流水,越過這座山,對面便是鼎鼎有名的十八地獄。

而這裡,除了玹華是胤龍之外,她是蒼龍,青瀾是炎龍,而妙沅更是由人類修煉晉升而來,連神族都不是,他們幾人對冥界,背陰山,胤龍族,以及胤龍翼簡直一無所知。

甚至包括玹華自己,也是連猜帶蒙,知之甚少。不僅玹華不知道,哪怕把他老子天帝軒轅広喊來,也不見得能說出更多的名堂。

胤龍翼消失得太久,它就像上古神祗一樣,只存活於傳說中,大家只聽聞它的光彩,膜拜它的神力,對其它的卻並不真正關心。而現在,他們也只是聽玹華這麼揣摩,說大概的位置可能存在於背陰山中。

但胤龍翼到底是什麼樣子?

是埋在土裡?還是掛在牆上?

是要從一幅棺材裡摳出來?還是要念個法咒讓它復活?

沒有人知道。

而就算找到了胤龍翼,又如何用它來醫治璟華?是朝著他扇兩下翅膀?還是割一片下來做藥引子?更是完全沒有方向。

阿沫盯著玹華,又一次咒罵他那個令人抓狂的名字——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