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華帶來的禮物,倒是並不貴重。
但千奇百怪。
有一對施了法術就可以互相搏擊對打的小羅漢;
有兩條不管相隔多遠,最後都能親到一起的小魚;
有一個裝了五色沙子的透明小瓶子,每次倒下來時都會變成不同的形狀;
還有一座漂亮的小亭子,有匹木頭小馬會繞著亭子不停轉圈,同時唱出好聽的歌……
阿沫眉飛色舞,這個摸摸,那個玩玩,玩得不亦樂乎,高興得不得了。
可沒多少工夫,就全都擱下了。
她知道這定是璟華命人費了不少心血才置辦起來的,這麼多讓她愛不釋手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恐怕是蒐羅了三界不少地方。
可她不要!她統統都不要!
璟華,我想你了,你為什麼都不來看我?
她向來不是個傷春悲秋的女孩子,這會兒卻被自己的思念給感動得哭了。
她手裡拿著那對會親嘴的小魚,把頭埋在自己肩膀裡,傷心抽泣……
嗚嗚,璟華,我已經很久沒見到你了。
從背陰山回來,他安排她去雲夢澤住了段日子。畢竟那次她被軒轅広打成重傷,身上的筋骨都斷了。璟華說就這麼送回西海去,只怕尨璃就再也不肯讓女兒跟著他了。他讓她和妙沅先回那裡養傷,等好得差不多了,他再送她回家。
她真的傷得很重,以璟華那無與倫比的強大治癒力天天為她療傷,也花了將近一個多月才好利索。
但那時候起,他就已經很忙了。
軒轅広死了,他要回去繼任天帝。
先是為先帝發喪,再是他自己的登基大典,新舊勢力交替,三界內人心惶惶,他要攘外而安內,事情排著隊等他來做。
他雖還未正式登基,但每天已經有數不清的事情要待他抉擇,奏摺堆得比她的人還高。
這個狀態她是熟悉的,以前打炎龍的時候,也是忙得一天連口水都喝不上。
剛開始的時候,因為阿沫每天都離不開他的靈力,璟華還強撐著不肯回天庭,寧可叫內侍官將奏摺帶到雲夢澤來給他批閱。
但後來實在扛不住了,因為朝內各路勢力洶湧不安,世家老臣人人自危,每個都要找他議事,總不能叫那些老頭子也一起趕到雲夢澤來吧。好在,阿沫也已經好了很多。他就白天回去忙政務,晚上帶了一堆奏摺來這裡陪她。
那些個晚上,她也是極高興的。
他總是踏著最美的月色而來,他的眼眸裡盛滿所有璀璨的星光。
他先用靈力為她療傷,他越是提醒,她就越是想講話。她一天沒看到他,憋了一肚子的話想講,講什麼都無所謂,只要聽到那個好聽的聲音,她就滿足極了。
“璟華,說說你今天遇到了什麼好玩的事兒。”她總是這樣開頭。
璟華笑笑,揀了些還不算太無趣的事情說給她聽,有時候說老頭們分成兩派吵架,吵得抖鬍子瞪眼睛,可兇了。
“哇,這麼厲害!他們真的會扯對方鬍子嗎?”阿沫十分好奇。
“扯鬍子是不會,不過會互相扯後腿。”
璟華微笑道:“這件事最後由我裁斷,他們總還會給我個面子,但政見不合的,有的會記仇,就在以後的事情上互相扯後腿。”
阿沫嘆口氣,“唉,這些老頭怎的都如此小氣!璟華,我真不願意你當這個天帝。早知道拿了胤龍翼就好了,這天帝誰愛做誰做去!”
璟華與她並排躺在床上,摟著她枕在自己寬闊的胸膛上,輕笑道:“我們沫沫也夠貪心啊,那時候口口聲聲只要我能好了,便什麼都願意。如今我真的好了,又得寸進尺,想要我還能日日陪著你,什麼活都不用做。
這世上哪有什麼事情是那麼容易的?既要得胤龍翼,又可以不用擔負起天帝的責任,你說是不是?”
阿沫靠在他身上,他胸膛裡的心跳,如今是穩定而有力。他輕撫著自己,手心溫暖,再不是冰涼或者滾燙的。他說話時語聲平穩,每個呼吸都均勻綿長。
阿沫笑了笑,在他的懷裡滿足睡去。
璟華輕輕摟著她,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像哄一個玩累了的孩子。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桌案上還有一大摞的奏摺要批。他知道,可他不想起來。
從前就在這間屋子裡,在這張床上,他躺了不知多久。
那時候,他總是一動不動地望著窗外的景色,一看一整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記得原來這裡還堆了許許多多的皮毛,他總是冷得像塊冰,她就給他蓋了一床又一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