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同僚大多一臉看好戲的表情,看著二人相互表演。
在他們看來,范進師徒,可謂是嚴世藩鋃鐺入獄的罪魁禍首,正是他們師徒的率先彈劾,徹底拉開了倒嚴勢力彈劾嚴家父子的序幕。
如今,嚴世藩出人意料地,完好無損地出獄,甚至加封尚書銜,大張旗鼓揚言清算,那麼范進師徒,必定首當其衝。
因此,大多自發地紛紛對范進退避三舍,一改往日的親近,紛紛刻意保持距離。
以往親近范進,那是因為對方是嚴世藩跟前的紅人,屢立奇功,備受嚴世藩器重,現在眼看著范進要被冷落,甚至還有可能被清算,態度上自然一改從前。
官場之中,向來如此,人情冷暖,人走茶涼。
范進對此早就習以為常,無暇顧及同僚們帶著揶揄的表情,而是看向嚴世藩,說道:“早前大人蒙冤入獄,下官每每想起,總是不忿,替大人不值,一致憂思過度,接連告假數日。”
“如今大人昭雪,下官這回總算是能睡個踏實覺了。”
說著,范進略微低了低頭。
嚴世藩唇角微動,調侃道:“本官倒是不知,範大人居然忠誠至此。”
雖然范進師徒的彈劾奏疏是自己計劃中的一環,只為引徐階一系的人馬入甕,但每每想到獄中的日子,心中難免也有些羞惱。
他發誓,自己這一輩子,再也不要再經歷第二次。
自己要永遠站在潮頭之上,站在頂峰之上。
不過,細細想來,此次獄中之行,倒也不算是全無收穫。
至少,若非如此,他也沒想到,自己的派系之內,居然還有如此多的牆頭之草,害群之馬。
拔除了這些毒瘤,自己苦心孤詣組建的嚴黨,當是再無疏漏了。
更別說,藉著入獄一事,此番自己還狠狠地挫了徐階等人的銳氣,得以順利取得尚書之位。
過程雖偶有波折,但總歸也算得上是功德圓滿。
這一切,當有范進籌謀之功。
故而,嚴世藩只是調侃了一句,並沒有深究的意思。
好歹也是此次計劃的功臣,他嚴世藩向來自詡功必厚賞,過必重罰,鐵拳鐵腕鐵石心腸,如今卻也不好當著眾人落了范進的面子。
隨意敲打一二即可,若是過於針對,難免底下人會錯了意。
“好了,範員外郎什麼人,你們還不知道嘛?”
嚴世藩不著痕跡地說道:“往後大家還要在一起共事,最重要的是團結,團結還是他媽的團結。”
眼見熟悉的嚴世藩又回來了,眾人先是一怔,旋即會意。
若嚴世藩說的是場面話,他們還不會往心裡去,可現在既然這麼說了,那就意味著范進不在清算名單之內。
雖然還不知道其中有什麼他們不清楚的內情,但並不影響他們立時化身笑面虎,紛紛熱情地跟范進打招呼。
一時間,彷彿范進又成了侍郎大人面前的紅人,紛紛恭維起來。
范進聽得如此,也不由得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暗自把心放回肚子裡。
有那麼一瞬間,他還真以為嚴世藩打算遷怒於自己,全然不顧自己的獻計之功,行那‘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之事。
“文華來了!”嚴世藩眼尖,遠遠地便看見趙文華從轎子裡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