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西斜,殘陽如血。
嚴府的宴席一散,范進便向嚴世藩等人拱了拱手,隨著人潮告辭離去。
“走吧。”范進抖了抖衣衫,遙遙回望了一下嚴府,當即朝馬伕吩咐了一句。
馬伕聞言,徑自將范進扶上了馬車,待其坐穩後,這才高高一揚鞭,驅使著馬車遠去。
待回了範府,焦急等待了一天的胡屠戶和慧和尚第一時間迎了上來。
“先讓人準備熱水吧。”范進喝了不少酒,接過解酒湯抿了一口,大馬金刀地坐在椅墊上,朝著圍攏過來的下人吩咐了一句。
旋即,又看向胡屠戶與慧和尚,笑著說道:“放心吧,嚴府也不是什麼龍潭虎穴,此番並沒有刻意落我面子,讓我難堪。”
胡屠戶聞言,這才心定下來,回屋取了銀子,準備勾欄聽曲,拯救一二失足少女。
倒是慧和尚聽得有些將信將疑,只道老爺既然說了,他也不好刨根問底,尋思著改日再尋人打探一二。
“老爺,熱水已經備下了。”范進小憩片刻,管家福伯躬身在側,小聲提醒了一句。
范進恍了恍神,緩緩起身,在丫鬟的服侍下解衣,跨進了浴桶。
經過一番去塵除垢,范進重新煥發精神,只是今日吃了不少酒,且天色已晚,這讀書卻是免不了耽擱一日。
翌日,雄雞啼叫第三遍,范進便起床悉悉簌簌穿衣,對著邊上對鏡菀著髮髻的青禾姨娘道:“左右今日無事,何不多睡些?”
青禾姨娘替他撣了撣衣服,“老爺中了會元尚且這般勤勉,奴家又豈能拖後腿?”
頓了頓,她繼續說道:“我打算和紅豆妹妹去廣濟寺祈福,祈願老爺殿試一切順利。”
范進嘴上不以為意,“那多帶幾個僕從,也好一應周到些。”
心裡則在想著,怕是除了祈願殿試高中之餘,還有類似於求子的環節。
否則的話,昨天夜裡,青禾也不會那般賣力,即便是這具身體經過氣運入體改造,范進也不得不感慨二八佳人體似酥,腰間仗劍斬愚夫。
一日復一日,何其多也?
休息了幾日,便到了范進與王世貞、李三元幾人相約拜訪座師的日子。
按理,幾日會試高中已經有一段日子,按照官場規則,早就該前去拜訪徐階這位座師了。
只是,今番會試,徐階審題不嚴,選進了一道‘其生也榮,其死也哀’,著實惡了嘉靖帝,被狠狠發落了一通。
雖沒有丟官罷職,卻也被勒令閉門靜思己過七日。
七日裡,自是沒有哪個貢士敢上門拜訪,觸當今的黴頭,只是默默投了‘門生刺’。
如今七日已過,於情於理,也該依例拜會座師了。
除了徐階這位座師以外,其餘同考官同樣也要拜會一二,混個臉熟。
自此以後,他們這些新科貢士,就是座師、房師們的徒子徒孫。
范進心裡雖然對這一類仕林風氣有些不滿,卻也沒有使迂腐的性子。
再者,徐階身為禮部尚書,從一品大員,日後更是扳倒嚴嵩的旗幟,拜會一番這位座師,他也不吃虧。
常言道,朝中有人好做官,范進身後雖站著周進不假,可畢竟國子監司業清貴有餘,含權量不足。
周進只能在塑造名望等方面幫忙下些功夫,官員一應升遷事宜,卻是難以直接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