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階在張居正和范進的身上,並沒有感受到同路人的氣息,反而隱隱嗅到了一種同類的味道。
因而,對於此二人,徐階並不敢輕信,唯恐他日受到反噬。
畢竟,自己作為一個忍辱負重的‘臥底’,焉知他日自己身邊不會出現另一個處心積慮的臥底?
作為徐階一系的核心成員,呂需自然對於徐階的謀劃知之甚深,此時不免有些擔心道:“據說,現在嚴黨正在遊說眾臣,打算力推改稻為桑......”
“且不必管他。”徐階抬手打斷,“此事,咱們沒必要摻和進去。”
“可一旦讓嚴黨把此事辦成,怕是嚴嵩的聖眷,又要更上一層了......”呂需有些不甘心地說道。
“沒那麼簡單。”
徐階將手上的筆折斷,篤定道:“改稻為桑乾系重大,嚴嵩是辦不成的。”
嚴嵩權傾朝野,但那是在朝堂,地方上錯綜複雜,沒人能玩得轉,莫說是嚴嵩,即便是嘉靖帝也不例外。
“那咱們是要阻止?”呂需琢磨了一下,小心翼翼道。
徐階看了他一眼,嘴角噙著一抹笑意,緩緩搖頭,“不,咱們非但不能阻止,還要附和。”
頓了頓,又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可我告訴你,正因為本官知道嚴黨辦不成,才要支援嚴黨去辦。”
“改稻為桑若是連開篇都做不到,我們又怎麼能等著嚴黨接二連三犯錯呢?”
呂需思量片刻,重重點頭,“還是徐大人深謀遠慮,下官不及者遠矣......”
徐階聞言,不置可否,顯然心思已經全然不在此處。
大明國庫空虛,嘉靖帝坐不住,為了冒險支援嚴嵩改稻為桑彌補虧空,早已偏離了一貫不偏不倚的態度。
給瞭如此多的支援,若是嚴嵩把改稻為桑的事情辦成,那自然是大功一件,可若是辦不成,也絕然不會是吃掛落那麼簡單。
屆時,怕是一大批嚴黨官員都會牽連進去,就連嚴嵩本人,都會難逃責罰。
既然嚴嵩自認為能‘平盡天下事’,他徐階不暗中推一把,豈不可惜了?
對於上層的博弈,范進自是不知,即便知道了,也不會貿然踏進旋渦之中。
雖然官升一級,但范進還是有自知之明的,現在自己還只是一個小豆丁,還輪不到他大顯身手的時候。
“武館的事兒,辦得怎麼樣了?”范進飲了一杯清茶,詢問起此事。
慧和尚雖不知自家老家作為一介清流,為何如此關注民間武夫之事,卻也不敢有所隱瞞,當即甕聲甕氣道:
“自打那日接了老爺的銀票,小人便盤下了一家小武館。
那武館人員簡單,只一個老武師還五六個徒弟,拳腳功夫倒是尚可,就是館主不通俗務,不善經營......”
話罷,慧和尚又道:“老爺可是有什麼吩咐?”
范進擺手,“眼下還不用,只是此事你要多上心,加緊招募人手,若有中用的,不妨稍加培養。”
“招募人手的事,小人已經在抓緊辦了。”
慧和尚點頭道:“只是,隨著人手越來越多,難道只管養著他們?”
范進暗暗嘆氣,慧和尚以前在南海縣廝混久了,難免見識有限,此時下意識心疼起了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