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大人!”
在一眾差役的尊崇聲中,范進信步邁入了翰林院藏書閣。
此時外面的天色才剛矇矇亮,晨曦便透過碧紗櫥窗,將星星點點的光線映入藏書閣,留下一地的細碎光斑。
隨著窗外樹影搖曳,細碎光斑便也隨之流動,好似潺潺流水,透著幾分靈動。
雖說翰林院已經重新給范進規整了一處辦公廳堂,范進去看過,雖更堂皇氣派,但官氣太濃,他不喜歡,全然不似藏書閣,杳杳墨香,經典作伴。
似這般,反而是范進的心頭好。
進了藏書閣,范進先是卸了烏紗帽,鄭重地擺放在案桌一側,旋即便命差役打了一壺水,放在爐子上。
眼看著煤炭已經徐徐燃燒起來,范進又解了包裹,取出花生、紅棗、山楂、龍眼等乾果,在爐子上的鐵絲網逐一鋪開。
待水燒開,乾果便也開始噼裡啪啦地跳起舞來。
范進拉了把椅子,坐在爐火邊,泡了杯茶,不時抿幾口,偶爾吃吃乾果,手中拿著的一本《永樂大典》被他隨意地翻動。
若是旁人見了,只會當他是在裝模作樣,只有范進清楚,幾次慧根加下來,這具身體的記憶力已經大不相同。
厚厚的一冊書,不消十分鐘,便被他翻到了最後一頁,與此同時,書中記載的內容,也化作蝌蚪小字,印入腦海,久久揮之不去。
偌大的一座藏書閣,在范進持之以恆的努力下,如今已經有將近一半被他所記憶消化。
可以說,現如今,他就是半座移動的藏書閣。
若只論博學一道,天下間怕是無人能出其右。
約莫午後時分,范進剛放下書卷,右手下意識往爐邊一摸,發現摸空,視線所過,這才發覺乾果已經吃得一乾二淨。
正打算添上少許,便聽得外頭一陣喧鬧聲。
范進透過窗桕望了出去,頓時心神一亂,忙吩咐灑掃差役把爐子撤下去。
而後,范進鄭重其事地戴上烏紗帽,對著銅鏡稍作整飾了一番衣著,便快步迎了出去。
“下官拜見掌院大人!”遠遠地,范進便高聲見禮,連連作揖。
這還是入職翰林院以來,頭一回遭遇查崗。
“不必多禮!”
李默擺擺手,打量了一番范進,緩緩道:“閒來無事,來翰林院走走,不知覺間走到此處,遂進來看看。”
說著,不待范進回話,便當先一步走進了藏書閣。
范進自是緊跟了上去,什麼興之所至,他自不會信以為真。
李默可是大忙人,若無要事,便是三五個月不露面也是尋常,如今難得來一趟,估計是存著督察翰林院的心思,唯恐許久不露面,翰林院出了岔子。
李默的工作重心雖在吏部,但到底兼著翰林院掌院的擔子,即便授權給李春芳、袁煒、范進三人便宜行事,有意鍛鍊,卻也並非一放了之,全然不管不顧。
可以說,李默雖然人不在翰林,但翰林院內卻一直都流傳著李默的傳說。
待從三樓走下,李默下意識回頭遙望藏書閣,面露讚許之色,“壽銘啊,看來你在翰林院適應得不錯嘛,偌大的藏書閣,數十萬藏書,絲毫不顯雜亂,一應井井有條,實屬難得。”
“掌院大人謬讚了,此為下官分內之事,當不得大人如此誇讚。”范進連忙謙遜地回了一句。
李默笑著搖搖頭,意有所指道:“此事你也不用過謙,豈止是翰林院,便是宮裡也多有流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