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可惜了......”
嚴世藩暗歎了一句,心中有些不甘,此人才學為其平生僅見,一如周司業所言,今科該當是必中的。
若是能拉攏進嚴家一系,加以栽培,日後必能成為嚴家在朝堂和仕林中的一大助力。
只是,此人早早已拜入周進門下,以周進那個惜才護短的性子,如今又是國子監司業,莫說是他,即便是父親嚴嵩當面,此人也會據理力爭,不讓分寸。
“罷了,此人年紀終究還是大了些,且由他去吧!”嚴世藩自我安慰了一句,心中如此想道。
范進的才學自不必多說,只是年齡上的確是硬傷。
若非今日范進勢如破竹,連對出六副絕對,即便范進已在當道大老那裡掛了名,嚴家也不會下大力氣拉攏。
范進這個年歲,已經不值得嚴家花費太多的政治資源,即便對方今科南宮必中,想來也要從微末小官做起。
在嚴世藩看來,范進已是知命之年,命數已定,哪怕偶有時來運轉,終是黃昏暮色。
也唯有對范進惺惺相惜的周進,才會不遺餘力地對范進高厚栽培。
因而,嚴世藩才不願在此事上觸周進的黴頭,影響了嚴嵩對掌控仕林話語權的佈局。
不過,眼下正值嚴家拉攏周進的關鍵時候,對方的弟子又在此次文會中一鳴驚人,他作為望月樓背後真正的東家,倒也不好沒有表示。
一念及此,他當即給小廝使了個眼色,隨即小廝會意,躬身領命,退了出去。
不多時,小廝便又領了店掌櫃上來。
只見店掌櫃親手捧著一個托盤,用一塊紅綢布蓋著,徑直走到范進面前,遙遙一拜:
“今日,多虧了範先生替我望月樓解圍,挽回百年聲譽。
此為先前承諾的贈銀,還請先生收下!”
說著,自顧自揭了紅綢布,一錠錠雪花銀赫然累得密密麻麻。
不待范進開口,店掌櫃又取出兩張銀票,俱是千兩面值,“此外,這是望月樓的一點心意,同樣請範先生一併收下。”
范進略往後退了一步,斟酌著說道:“事前約定的五百兩我便收下了,至於這銀票,還請掌櫃的收回去。”
店掌櫃面色一苦,“範先生,這可是東家的吩咐,還請您莫要為難小人。”
周司業掃了嚴世藩一眼,看向范進道:“賢契,既是望月樓東家的心意,收下也不打緊,左右事出有因,合情合理。
若僅止收下這五百兩贈銀,怕是要不了幾日,望月樓的名聲就要臭大街了。”
作為從四品的清貴京官,周進對於望月樓的背景自然是一清二楚。
這是嚴家的諸多產業之一,區區兩千兩,對於富可敵國的嚴家來說,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這...那學生便厚顏收下了。”范進得了準信,乾脆利落地把銀票揣進搭鏈裡,五百兩紋銀,則囑咐店掌櫃改日再送到府上。
店掌櫃連連稱是,旋即便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緩緩退了出去。
此時,嚴世藩手搭在紅木桌上,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看向范進道:“方才聽周司業所言,範世兄該當是剛上京城不久,不知可有落腳的地方?”
范進道:“回嚴大人的話,已是於貢院不遠,賃了間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