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延浦鎮到牧良鎮,再乘坐馬車去易水縣,這條路連巧珍異常熟悉。毫不誇張的說,她就是閉著眼睛,也能順順暢暢走下來。
她切實經歷了牧良鎮從一個小型貨物中轉碼頭,變成一個大型船隻維修基地的過程。
可以說,她多活出來的幾十年,見證了牧良鎮和易水縣的巨大變化。
但這一次,乘坐擺渡小船踏上牧良鎮碼頭時,她感到這裡的氣氛和以往任何一個時間段的記憶都不相同。
碼頭來往的人們,臉上或多或少都有興奮之色。這些人的目光,時不時的會投向岸邊停泊的一條中型客船。
那條客船周圍,有好些人忙碌著。連巧珍發現,其間竟然夾雜著幾個衙門的小吏和衙役。
連巧珍沒向周圍的人打聽,一直等到趙掌櫃租來馬車,她才問了一句:“你沿路有沒有聽說,這裡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
她問話的同時,還向那條客船示意了一下。
趙掌櫃昨日就看見那條船了,也知道馬上就要發生的事情。
只不過,他認為這事兒和他們沒關係,連巧珍又是個嚴厲性格,多嘴多舌一點兒好處都沒有。
但連巧珍主動詢問,多說幾句就沒關係了。
“聽說延浦鎮一位姓秦的老爺,編了本了不得的書。說是知縣大人很重視,今日就要啟程,把這本書送往京城,獻給皇上。”
連巧珍一聽臉就黑了。
秦睿居然把那所謂的識字典籍當真事兒了。
她聽人們議論過這事兒,別人也許能被這種噱頭唬住,但她對這件事表示懷疑。
上一世她是秦家媳婦,一直到秦睿嚥氣,她也沒看到秦睿在識字這件事上有任何建樹。
現在,原封不動的重過一世,所有的人和物也和前世一模一樣。而秦睿已年近半百,怎麼可能忽然就在這方面開竅了?
有點晚了吧?
她再看那艘客船,這次留心打量,發現那條客船雖然不很大,卻也講究的很,是一艘兩層樓船,雕飾精美,紫紅的漆色看起來很深沉。
看來易水縣知縣曹彰寄希望於秦睿,很想借此機會得到升遷。
連巧珍很惡意的想著:若那勞什子的識字典籍只是徒有其名,並無實際價值,不知會不會犯上欺君之罪。
這麼一想,連巧珍心裡有了點釋然。
她的上一世,也是接觸過上層權貴的。獻寶這種事名不副實,雖然不至於弄到欺君的程度,但獻寶之人灰頭土臉卻是一定的。
到那時,且不說知縣曹璋會不會反思他自己判斷失誤,卻一定會遷怒秦睿。
呵呵,能養出秦向儒那樣無能的兒子,兩個嫡子也是一生碌碌無為,作為父親的秦睿,又能有什麼大本事?
反正上一世她嫁入秦家,過了那麼多年,她一點兒沒看出秦睿有什麼過人之處。
反而是秦家因了她的幫襯,才不至於一家子淪落到吃那點可憐家底的份上。
可笑秦睿,大約是看到誠運的風光,而秦向儒在顧天成跟前很有面子,也興起再次出頭的想法了。
他就不怕爬的越高跌的越慘嗎?
趙掌櫃算是外地人,完全不知連巧珍和秦家的瓜葛。他回答連巧珍問話時,依然覺得這事兒和連巧珍沒關係。
但他的話說完,卻是很詫異地看到連巧珍神色接連變化。最後登上馬車時,神色竟然是這段時間少有的輕鬆。
他沒敢多問,也沒露出探究神色,心裡卻明白,也許是秦家、也許是識字典籍,應該和自家主子有關係。
雖然連巧珍很懂開解自己,但看店面的過程,依然把她氣的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