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為何不敢當面來說出這句話,親手主持殺死我的計劃,本就是他作為丹宗宗主的最大責任和榮耀。因為他害怕,所以才能借你們力量來殺死我。”雲逸毫無畏懼的衝著虛無空間大聲吼喝,儘管此刻他看不到任何敵人,也無法透過聲音來源和大小進行辨清,可爆發出來的氣勢,卻足以讓每個人為之震撼。
凌訣努努嘴巴,無奈苦笑上幾聲,他順手在大堂中的某處取來一張椅子,不動聲色,安靜如風的垂座下去,面容上表情舒緩的就像是要開始一場漫長攀談:“他是這片土地上正統的君王,四十九座丹塔中的三百六十五名煉丹師都效忠著他,此外赤霞平原上還有六十萬的大軍護佑,他會害怕什麼。”
“他害怕面對普林,因為這個人比權利地位更加重要,比金銀財寶更加難得,比千軍萬馬更加獨一無二,因為那是他的父親。”雲逸回想了當日戰臺對自己簡述的時代往事,心頭不免產生了許多恍恍惚惚的感覺,彷彿說出這段話,耗盡了身體中的所有力量。
“那只是個傳聞。”凌訣在聽到一個個詭譎字眼後,不免是面色沉澱下去,他正襟危坐雙手緊握成拳,眼眸直視著滿面慷慨的少年。
“我很確信這不是傳聞,因為有位從丹宗逃離的煉丹師,曾親口向我訴說過這段過往。”生來便五官敏感的雲逸感受了黑暗中正有人注視著自己,他挺直單薄的身軀,目視前方,進而保持著堅定神情,好看薄唇再度顫動起來:“你或許可以阻擋住我,但卻阻擋不了事實。”
“你想借普林,逼宇涵投降。”凌訣終於明白了雲逸可以毫無畏懼的原因,醜陋面容上發散出兩道笑容,彷彿是在嘲弄著雲逸所說的事實。
“或許我可以幫你。”出人意料的話語聲在空間中頗有經典感覺的響動起來,換來的驚歎不僅僅是影殺部隊,還有云逸,他們仔細斟酌咀嚼著這句話的意思,面容上的半信半疑長時間的揮之不去。
“嘭。”凌訣緊握雙拳化為手掌,輕輕打動一個響指,大堂中的燈火就在一瞬間全部點亮起來,璀璨光明毫不留情的驅逐黑暗,進而讓人產生了炫目感覺。
雲逸靈活眨動上幾下清秀眉眼,最終是看到凌訣所處的位置,不過疑惑面容很快就被驚歎所替代。
他竟然從始至終就在離自己兩米外的一張木椅上,可給人感覺卻像是雲遊四海八荒的神仙,天地之間的每個角落都有著他的蹤影:“你為何幫我。”
“因為這個。”凌訣站起身姿,動作優雅的向著雲逸行上了禮儀,同時從袖口中取出微黃色的繳文,鄭重的遞到了少年手中,表情上的得意極為濃重,彷彿是在人生賭局上放下了最為暴利,也最為保險的籌碼。
“我想盟主大人絕對不會對這份繳文有著任何疑惑或者不解,畢竟上面還有你字跡工整清晰簽字。”凌訣淡然輕笑上幾分,再度走近少年,話語中的輕鬆和愜意,就像是在面對著要好朋友,靈敏目光將男孩的神態舉止都看的清楚,進而最後幽幽繼續說道:“同時你也不必去擔心我對於天盟的赤誠忠心,因為在上一次的雨夜峽谷戰場中,正是我故意手下留情,放走了你。對了,此刻站在你身後的這隻黑影部隊就可以證明。”
“不錯很不錯。”雲逸舌尖輕抿著乾枯嘴唇,心中猛然間生出幾分被人戲耍的感覺,他半晌時間後才微笑著抬起腦袋,將凌訣那張發出醜陋笑容的表情看在眼中:“我剛剛將自己一往無前的意志和所有的計劃全盤托出,你就像我投降。”
“嚴格來說,並不是投降。”凌訣頓頓聲音,眼神中波瀾四起,表情上的自信滿滿是那麼濃烈,就好像他在頃刻間上演了一處絕頂好戲:“就像繳文中所說的那樣,借勢納才,廣邀天下英雄。”
“那為何你不早點投靠天盟,偏偏要選到局勢緊張之時。”在明白對方心意後,雲逸不免是放下了高懸內心,他時不時將眼眸向著丹塔更高一層看去,龐大思緒也在如同枝葉般的向上招展。
“盟主借勢繳文釋出於兩個多月前,透過和七國良好的關係進而傳遍整個人族,可是我想在這段時間中,幾乎沒有多少玄氣戰士投靠天盟吧。”凌訣環抱著胸膛,將視線望向了黑色的塔門外,嘴角時不時的勾勒起的弧度,彷彿是在欣賞著動盪迭起的戰鬥:“因為按照天盟這個體量的宗門來說,能為之所用的玄氣戰士必然是九級以上的玄氣戰士,可這些戰士幹什麼不好,要來加入你規矩條例繁多的宗門呢,即便盟主是當今時代最為卓著的戰爭神話。
但我凌訣這麼多年來四方為亂,卻依舊逍遙自在的原因,正是在與能夠在衝突中立場明確的站好隊伍,這是最大的依仗,也是最大的優勢。
那日雨夜中所受到挫折的,不僅僅是未逢敗績的天盟,還有著作為丹宗客卿的我,普林的出言不遜讓我多年來塑造出來的平靜形象毀滅的乾乾淨淨,也同時讓我對於其產生了怨恨,甚至有一個瞬間,我很想親手殺死他揚長而去。”
凌訣頗有邪魅氣質的轉過身軀,看向被怒影緊緊抓著的普林,然後大步流星,動作沉重的衝殺前去,狠狠捏住了昏死老人的下頜,進而發出咬牙切齒的聲音道:“老東西,這就是你的報應。”
“既然如此,你現在是不是已經屬於天盟的人,或者換一種更尖銳的說法,是我的人。”雲逸沒有想法繼續去關注凌訣的情感爆發了,他呼吸上幾口空氣中的涼氣,順著大堂旁邊的紅木階梯走去,表情上的平靜似乎在表示自己已經接受了目前發生的一切。
“當然。”凌訣鬆開了普林下頜,望向了正在拾階而上的少年,眼眸中稍稍流露出了謙卑恭敬的儀態:“一切都悉聽尊便。”
“外面你的戰友正在同丹宗客卿殊死搏殺,麻煩先生你處理一下。”雲逸用著低沉聲調向著凌訣下達了第一條命令,沒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語調中充斥著濃重無情,就好像正在進行著吃飯喝水般的簡單事情:“儘量乾淨一些。”
“盟主是在測試我是否真的要為天盟盡心盡力嗎。”凌訣聳著肩膀,戲謔輕笑著,雙手安靜的揹負在身後,衝著少年露出了慘白牙齒。
“呼呼。”雲逸靠在樓梯扶手,看著形象可怕的男人,或許現在他已經表現出了自己最為和善的一面,可在此刻凌亂的戰鬥場面中,總是有著某種弒人心魂的感覺:“是。”
毫無掩飾的字眼長久迴盪在空蕩蕩的空間中,不免是讓鬆緩氣氛都在這一刻死力繃緊,與此同時,男人和少年二人也毫無畏懼的將眼神對視在一起,視線中沒有敵視和恨意,反倒是充滿著對於彼此的那種露骨欣賞。
“屬下明白。”半晌時間後,凌訣終於是微微點頭,致上了最為尊重的敬意,他雙手作揖,向著雲逸輕輕彎腰後退,進而不厭其煩的長久保持著這個姿勢,退出了塔門。
“轟轟轟。”就在凌訣身形完全走出丹塔的那一剎那,天空大地上的轟隆巨響便以幾何倍數般的上漲起來。
湛藍天空和血色領域覆蓋著天空的每一個角落,過往長年出現在蒼嘯塬上空的火燒雲已經不見蹤影,持續爆發著唯有海神三叉戟所引導的驚濤駭浪,以及燼劍血腥幽冥的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