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不遠處的血漬,復又稍活動一下脖頸,柴武便強提起精神,來到了林木邊沿。
“將軍。”
不片刻,先前那小將,以及審訊劉罷軍一行的哨兵,便都出現在了柴武身旁。
先開口的,是那個被柴武寄予厚望,如今卻隱隱被柴武放棄的小將。
“賊從言,叛軍糧草無多;故齊王欲暗離睢陽,潛行西進至滎陽,欲圖敖倉!”
“及至罷軍一行,則乃奉齊王之命,返齊籌措糧草,以備不測。”
聞言,柴武稍點點頭,大致觀察了一番樹林周圍的地形,終是不死心的問了一句:“依校尉之見,此刻,吾等該當若何?”
只見那小將毫不猶豫,開口便道:“將軍,此誠建功立業之良機!”
“今賊欲至滎陽,則必陷於函谷睢陽之間;加之滎陽南、北皆有天下,賊必困矣!”
“嗯···”
聽到這裡,柴武的面色剛回暖了些,就聽那小將語調之中,帶上了一絲急不可耐的激動。
“此時南下,吾飛狐都尉已無建功之良機;然齊地空虛,且負賊糧道之起!”
“若齊為吾飛狐都尉所降,則鎮亂首功,必屬吾飛狐都尉矣!”
激動地道出自己的看法,小將便擺出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等候著柴武的誇讚。
卻見柴武眼見微不可見的稍一抽搐,便淡然道:“老夫知矣。”
“且退下吧。”
聞言,那小將明顯一滯,旋即拱手一拜,退回了樹林中。
即便沒有回頭,柴武也能猜到小將的表情——那副躊躇滿志而不被認可,怨天尤人自命不凡的委屈面容···
“唉···”
“終歸是天資拙劣···”
這一刻,柴武對自己曾經引以為傲的識人之術,湧起了深深的懷疑。
“既能知曉賊之所困,何又看不明主次輕重?”
小將說的沒錯:如果叛軍真的打算強取滎陽,從而憑藉敖倉之存糧,解決自身軍糧短缺的問題,那滎陽的申屠嘉大軍、睢陽的灌嬰大軍,乃至於函谷關一帶的守卒,都有很大機會將叛軍困在滎陽一帶!
滎陽以西便是函谷,東則為睢陽。
南有滎水為天險,就意味著滎陽以南,屬於絕對的‘無法透過’——起碼數以十萬計得大軍,無法在短時間內從容渡過。
而滎陽以東,由灌嬰大軍駐守於睢陽城內;以柴武對灌嬰的瞭解,即便現在叛軍溜之大吉的事還沒被發現,但根本隱瞞不了這位大將軍多長時間。
等灌嬰知道叛軍的動向之後,必然會從睢陽西出至滎陽,將叛軍向東逃竄的線路阻絕。
而函谷關又號稱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無論如何,都不是飯都無法吃飽的叛軍所能攻破的。
西有函谷,南有滎澤,東有灌嬰大軍···
叛軍攻打滎陽的那一刻,就等同於將自己陷入一個長寬各不足百里的包圍圈!
而這個包圍圈唯一的缺口,便是北面。
對於攻打滎陽所可能帶來的弊端,叛軍應該也是知曉的——起碼久行軍伍,半年前才進行過一次‘演習’的劉章很清楚。
根據柴武的預測,叛軍的打算很可能是以最快時間攻下滎陽,甚至於只是將申屠嘉大軍驅離,然後從敖倉取糧補給,而後北逃入河東,乃至於趙國境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