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沈陵下意識遮了她的嘴唇一下,輕聲勸道:“你不要命了我的小姑奶奶,妄議南商王后是要處以極刑的,就算你是北秦的嫡公主也不行。”
丘穆陵芙耶順著他的話閉上嘴,真有些那麼回事兒的樣子,正色道:“那我便不說了。”
站在靠近北秦邊上的孟綰看著也挺悠閒,畢竟巫蠱教怎麼說都是經營著容易讓人犯忌諱的營生,且巫蠱教中人也頗為奇異,各有特色,看著十分不好相與,故而鮮少有人上前交談。而孟綰此人許是慣了這場景,倒也一個人自娛自樂道:“南商的帝相真是奇怪,老的刻板嚴厲,小的也刻板固執;老的歡喜上個江湖人士,小的倒也如出一轍。”
這話南廬淵離得遠,自然沒聽見,周圍的使臣們都各自有了小圈子,自然也沒在意,唯有正和人有交談的陸墟抬頭看了她一眼。
南子潺坐在高位,下方人的神情舉動一收眼底。他拉了拉南廬淵的袖子,道:“真是人生百態。”
南廬淵但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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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說每次的冬宴都該有些新意才是,不然難免有些無趣。
這點在南廬淵的考慮之內。
散了集會,便由著宮人領著各位使臣到安排好的住所去。張沈陵得了丘穆陵芙耶的允可,便溜出來跟著南廬淵、南子潺和李陽關一道走,且明顯大口地鬆了口氣,像是一下子回過勁來。
南子潺便打趣道:“不是吧張沈陵,怎麼跟有人攆在你屁股後面要殺你似的,難不成那北秦人還能虧待了你去?”
張沈陵緩過來,也不跟南子潺打趣,反而頗為憂心道:“陛下,北秦的內亂,遠比我們預料的要嚴重得多。”
張沈陵在他們印象中常常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即便南廬淵見證了他的蛻變,也只是看著他有所收斂懂事。張沈陵這般嚴肅的模樣,他們還未曾見過。
南廬淵不著痕跡地打量了四周一番,做了個隱晦的手勢,讓幾人當心隔牆有耳,尤其是在這人多眼雜的時候,更要謹慎行事。
恰好陸流斕還要和陸墟、陸霜明等人敘舊,蘇暮雪也要和丘穆陵芙耶聚一聚,李錦珍也回宮搭理後宮事務,兄弟幾個難得有獨處的機會,彷彿又回到了從前,於是不約而同地提議去張相府上,先讓張相好好看看這久別的兒子,再談其他的事。
張相、李相如今事務漸少,幾乎就是掛個名兒了。一是他們確實年邁,二是到底已經更了一代,朝廷需要更鮮活的血液來推動著不斷向未來發展,張相、李相接受新鮮物的能力已遠不如年輕一輩,故而遲早要有更有才幹的人接替他們的職位,只是現下還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罷了。
到了張相府,在一簇簇臘梅中窺見一襲黑袍,走進看,便見是枯瘦蒼老的張相大人。張相看著反應都有些慢了,險些沒認出張沈陵,直到張沈陵終於忍不住先強忍著哭腔喊了一聲“爹!”這老人才彷彿如夢初醒一般給了兒子一個大大的擁抱,父子二人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
李陽關、南廬淵和南子潺在客房等了兩三個時辰,才盼來跟張相嘮叨完家常的張沈陵,而張沈陵也並不賣關子,一坐下便接上在宮中的話頭,先輕咳一聲,而後便道:“北秦王族已親戚相殘、手足相殺。短短一年,已經暴斃了四個王子。”
南廬淵和南子潺相視一眼,在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憂慮。最終還是南廬淵問道:“能否詳細些?”
張沈陵深吸一口氣,深沉道:“北秦沒有太多的禮教倫常,只要是北秦王生的都可以繼承王位。這一代北秦王荒 淫無度,膝下兒子有將近二十個,如今死得只剩六七個。唯一的嫡出就是我跟隨的這個王女,王子們認為她沒有繼承王位的可能,加之王女身後有著極其龐大的母族,他們都想巴結討好王女,只是礙於王女母親御下極嚴,才未得逞。我同王女還算熟,才免於劫難。”
“且北秦還有個政權是異族所建,不知是何原因,竟然一直存在,並且越做越大。北秦王統治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