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府外院的下人房裡,早炸開了鍋。
“快,當家的,趁還沒有宵禁,趕緊讓二小子去東郊二叔那裡借銀子。大太太跟前的春雨姑娘過來說了,只要湊齊賣身銀子就能夠出府,但是不能比人牙子給的差太多就行了。”一個肥壯的中年女子跑得氣喘吁吁的,站在門口就喊起來了。
她丈夫是馬廄的管事肖大,之前就聽管事們說了,朝廷沒有發賣他們,那還是藍家人做主處置他們。如今這個京城知道他們府裡有兩百八十萬的欠銀,府裡的下人都人人自危。
肖大一聽,顫聲問道:“這可是真的?”
肖大立刻關上房門,跑進小廚房,拿起鏟子就挖地,不一會兒,就挖出一個小包袱。他從包袱裡面掏出一張地契和一個扳指,交給身後的二兒子肖升:“你拿著去找你二叔,他在酒樓做掌櫃,如果他吃不下,就讓他幫忙脫手了。”
這個扳指還是當年貴人賞賜給他的,因為他將馬匹照顧得好,得到的賞賜。
那郊外的二十畝水田地契是早年置下的,本想著等過兩年讓兩個小兒子贖身出去,讓他們有產業傍身。
肖升拿著這些東西,覺得重如千斤,他好歹也在府裡當差幾年,也知道大太太的脾性:“爹,這些要賣多少銀子才好?大太太不會亂提價吧?”
肖升嘆氣:“起碼兩百兩吧!這水田當初置辦就花了兩百兩,這扳指起碼值上百兩銀子。”
老大一家四口,加上他們兩個老人,還有二子、三子,共計八口人,贖身銀子倒是勉強能夠湊夠,怕就怕府裡缺錢厲害,贖身銀子一旦提高,他們一家恐怕難以齊整了。
另一邊,一個年約二十歲的小夥子跟著家裡人說出了自己的決定。
“林子,你居然要跟著她們一家回去?”老婦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已經是庶民了,你還跟著他們回幽州?你瘋了?”
林子看著自己如花似玉的兩個妹妹,沉聲道:“娘,府裡欠賬兩百八十萬兩銀子,剛才春分姑娘說了,不能比人牙子給的少太多。我打聽過了,兩個妹妹這樣的年紀和相貌的,若是賣去那骯髒地,說不定每個人能賣上五十兩銀子。”
林子娘捂著胸口,看著嚇得直哭的兩個女兒,不僅悲從心來:“這讓人怎麼活啊?”
林子繼續說道:“爹還病,這藥錢也不少。家裡只有不到十兩銀子,即使老夫人心善,贖身銀子不要多,咱們也難以湊夠這幾十兩銀子。花光所有的銀子,還欠債,到時候我們還得賣身為奴。既然如此,不如拼一把!願意跟去的漢子應該不多,我今後說不定還能混上管事噹噹。”
林子的話並沒安慰到老人,林子爹猛咳幾聲:“不,我不同意,林子你……咳咳。”
林子娘:“他們可是得罪了皇上啊,你跟去豈不是遭罪?”
林子搖頭:“老太太這個時候能夠說出讓我們自贖,還是個好主家。看在我跟他們回去的份上,你們有可能會得到妥善安置的。”
“哥哥,你不要走。”八歲的弟弟上前拉著林子的手。
林子心中一暖,摸著他的頭:“二林子,你是家裡的男丁,要照顧好爹孃和姐姐們,等哥哥賺了錢,給你娶媳婦。”
“哇,我不要媳婦,哥哥你不要走……”弟弟抱著林子大哭起來。
幽州對他們而言,是個可怕的代名詞。
林子爹深恨自己沒有本事,只能做一些粗活,月錢少,平時也沒有機會撈不到油水,家裡湊不齊銀子。
林子知道一旦湊不齊銀子,最先被髮賣的肯定是兩個妹妹,他不願意妹妹落得那樣的下場。他是家裡長子,他必須擔起重任。
況且只是去幽州,又不是去打仗!等藍家在幽州定下來,他說不定也能當個管事。
藍榮起有兩個通房,一個是藍榮起的丫鬟春菲,一個是趙氏帶來的陪嫁丫鬟蜜兒。
蜜兒:“剛才碧菱說的可是真的?我們真的不用贖身銀子就能離開?還給我們二十兩銀子做嫁妝?”
春菲是家生子,從小服侍藍榮起,以為可以混個姨娘噹噹,可是趙氏手段太厲害,加上她連生三個孩子,孃家勢大。所以她連一個姨娘都撈不著,一直是個通房。
春菲沒有想到老太太這般大方,以往老太太的手段可是厲害著呢!
“大房只有我們兩個通房,三房有四個通房,還有兩個姨娘呢,按照老太太的意思,我們都不用贖身銀子,還給嫁妝。我覺得老太太是不想帶上我們的。”春菲的爹在外院是一個小管事,她不想跟著去幽州,在大太太的眼皮底下過活,還不如讓爹孃安排另嫁。
蜜兒苦著臉:“我就怕大太太不放人。”
春菲搖搖頭:“這事是碧菱親自過來說的,可見老太太是不想大太太插一手,你若是真的想要離開,就得抓緊這個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