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正站在那梅居之前的,便是那黃髮身影——所謂黃髮垂髫,海公公乃是閹人,容顏雖比同齡人好些,那髮絲卻已是黃了。
先前那徐大人是隻身出了門,說是去鳳樓吃飯,既然王爺吩咐了不必再看管他,海公公便沒有放在心上。他奉了命,只是照顧徐大人的起居,自然不需要面面俱到。
只是盡些心力站在居所面前,一來是替了那護衛的職位,二來也讓他這根老骨頭有些歇息的時間。
卻是不想又有了勞碌了。
“海公公,王爺尋你……”
海公公聽得出,這是小春子的聲音——他帶了五年的小太監,不夠機敏也只能口首傳話,便是這長林中一個傳信太監。
“王爺?”海公公有些錯愕。“尋我去哪裡?”
“天字宮。”小春子的聲音依舊是有些稚嫩,便是少年身殘,成了太監,也不曾斷了對生活的希望。
天字宮自然是認得的,那是議事的地方。海公公心中有些意外,只因他還未進過這天字宮幾回,每每都是有重要的大事的。
上次去天字宮,便是那徐大人來的那一回……後來王爺傳令,要不是傳信太監,要不就是蘭芳來尋,倒是有許久未見過王爺一面了。
說來,那蘭芳也有許久未見了……
那常年跋涉於長林深宮之中的老邁腿腳,才緩緩向那天字宮而去。
宮闕之上的青燈還未撤去,只是在這傍晚的霞陽映襯時,不顯得那麼幽寂了。清明過了,那股氛圍還是縈繞不去。
不知為何,海公公總是覺得那青燈之中的綠光有些明亮了。
……
百階階梯,他踏過幾回,這一身老骨頭卻是輕飄飄的,還能走上幾遭呢?
天字宮啊,好輝煌。
海公公每次進入,都是懷著最敬畏的心情來的,卻依舊為之震撼。
進了那宮宇,看到的依舊是那九丈金桌,以及那坐在正前方的文王。
“王爺……”海公公照例下跪,還不算昏花的老眼卻是看得文王身邊坐了一位中年模樣的人,心中遲疑。
“起來吧。”文王揮手,照顧了這一位長林老叟。
海公公謝了恩,站起身,卻是又細看那中年模樣的人,彷彿是個沒有見過的人。
“王爺……小人斗膽,請問這位是……”
“這是破天兄,江湖人稱‘無相絕蹤’,與我兄弟相稱。”文王自是介紹,而李破天也是抱拳,做了江湖禮儀。
江湖人?
海公公眨了眨老眼,自古民不與官鬥,江湖不與朝堂,為何王爺與一個江湖人稱兄道弟,若是招安,還可理解。
為何他之前從未見過。
海公公不知為何,心中總有些惴惴,卻是不敢把這些問題問出口:“王爺尋小人來何事……”
募地一陣波動,海公公那遲緩的意識卻才看見那李破天竟是已經轉瞬到了自己身前,卻是拿了一包東西,扔在他腳下。
“海公公,找你來,是你丟了東西。”
文王笑笑,卻是拿了一杯美酒輕飲。
海公公蹲下老邁的身子,揭開那布包,卻是看得燃燒了一半的什麼的東西。他又豈會不認識,那自然是硝石與狼草的混合物。
老眼一睜,瞳孔已是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