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官家將門口堵了個嚴嚴實實,眼睛齊齊向正堂外望著。這時,就聽一陣嘈雜聲,周御史領銜走了進來。
門前的這幾個官員也立即蜂擁相迎。李羨之趁機跟著慶安鑽進儀門。轉過迴廊,穿過廂房后角落的一個小門,便到一處放著些雜物的小院。
慶安引著李羨之走進一間小屋,道:“沒大人吩咐,不敢貿然引您進見。這間院子是小人們住的,這時他們都在外面伺候,沒人打攪,只是委屈公子了。”
李羨之道:“不礙事,正圖個清淨。”
慶安道:“公子先歇歇腳,小的這就去稟報大人。”
李羨之謝道:“有勞了。”
慶安道:“公子且請安坐。”說罷退出去了。
片刻,慶安趨見金巡撫,拜道:“稟大人,李公子來了,因怕衝了御史大人的駕,不敢進來。”
金巡撫道:“無妨,正是我喚他來與周御史見見的,叫他進來吧。”
慶安應諾,到小院帶李羨之來見。
李羨之見了金巡撫,跪下磕頭行禮。金巡撫命他平身。
未等李羨之起身,周御史已到門前,見著金巡撫,就跪倒在門外施了大禮道:“學生周純仁見過恩師。”說罷,又拜了數拜。
李羨之見周御史行大禮,忙躲在門後。
金巡撫親出門外,扶周御史起身。門外聚齊了一眾文武官員,一同向金巡撫行了禮,金巡撫命皆起身,又道:“諸位且到廳中用些茶點,等本撫與周御史敘一敘師生舊誼,便令他出來與諸公相見。”
眾官躬身應諾,往前廳分文武、論職官、敘年齒落座,飲茶閒談。
卻說金巡撫攜著周御史之手進了門,李羨之忙閃出身,拜道:“草民李歆見過學臺大人。”
周御史看他唐突,愕然片刻,問金巡撫道:“此是何人,怎會在老師房中?”
金巡撫哈哈笑道:“不急,且先坐下,待我慢慢說與你聽。”
三人敘禮落座,小廝慶安奉上香茶,換過三遍,金巡撫對周學臺道:“羨之乃是本地一個大商家李員外的公子,自幼讀聖人之書,頗有成績,為師惜他之才,因此收入門下,說起來,便是你的師弟了。”
周學臺聽了,恍然大悟,忙起身道:“能蒙老師青眼相看,必是才德過人,失敬!失敬!”
李羨之聽了這奉承的話,心中極是不安,道:“學生百世修的福分,拜在恩師門下,實在惶恐得很。”
周學臺道:“賢弟莫要自謙,恩師眼明如炬,看人一向是不會走眼的。久後賢弟宦海得意,還少不得相互提攜著。”
李羨之正不知如何接話,金巡撫插言道:“純仁所言在理,依為師看來,將來羨之的功名遠在你我之上,或至宰輔之位亦未可知。”
此話一出,周學臺與李羨之兩個俱吃驚不小。周學臺本是礙著老師的面子,虛言誇讚一番而已,不想卻引出老師如此大話,因此有些又驚又疑。
李羨之自知才具不高,卻受老師如此推崇,又見周學臺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心中甚是羞慚,稍坐片刻,起身對金巡撫行禮道:“周學臺駕臨,文武官員皆來相迎,少不得擺下酒宴招待,學生臨來時已吩咐家中下人備辦酒肉菜蔬,想已是備齊了,學生咱請告辭,去查驗查驗,催著他們即時運來,免得誤事。”
金巡撫思慮一下,便不推辭,道:“如此,你便去罷,只是莫要太過鋪張,讓賀先生隨你一道去,寫下收據,日後到衙門來兌銀子。”
李羨之忙道:“先把眼前的事應付了,銀子的事不急。”說罷,又向周學臺告了辭,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