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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賊情又起

且說李羨之聽賀泰安說海鹽鬧賊並非壞事,只當是他在勸慰自己,一時也未多想。

賀泰安接著道:“而今天下甚不太平,外患難平,民變四起,朝廷很是頭疼。海鹽為了籌那‘生祠餉’,逼良為盜,惹出大禍。始作俑者,卻是郝知府。不如藉此做做文章,不定可以渾水摸魚,免了本縣的銀子。”

李羨之道:“而今天下魏氏當權,郝府臺是為他修生祠才鬧出這樣的事,他自然要百般迴護,如何去做文章?”

賀泰安笑道:“羨翁只知其一,卻不知其二。魏氏雖然惡名昭彰,卻是十分好面子的,只消換個說法,自然得計。”

趙文徽已然意會,道:“就說他假借為魏氏修生祠之名,暴斂地方,激起民變。”

賀泰安復又笑道:“不錯。修生祠又何須這許多銀兩,多數定是落入他私人腰包裡了。魏氏擔了惡名,卻不得實惠,這樣的彈章上去,管保會遷怒與他。”

李羨之聽了二人你一言,他一語,心中早已明瞭,道:“我乃方牧之員,無參奏之權,不知這樣的風聲由誰放出去的好?”

趙文徽道:“大人不是與京裡的張御史十分相熟麼?不如去一封快信,請他相助。”

話音未落,賀泰安忙道:“不可,京師遠在數千裡外,若彈章自京師出,定會惹人懷疑,細察之下,羨翁與張御史的同年之誼自然是瞞不住的,免不得被人識破,牽連進去。”

趙文徽問道:“依賀先生之見,該當如何?”

賀泰安道:“事發在浙江,彈章自然自浙江上去才合理些。”

李羨之道:“浙江地方官場,並無深交之人,豈能以心腹相托?”

賀泰安道:“而今緝拿黨人甚嚴,但有深交之人倒不可託了。我知一人,定可成事。”

李羨之與趙文徽齊聲問道:“是何人?”

賀泰安道:“便是而今正任按察使胡大人。”——不久之前,原來的胡副使已由署事授了正任,正式穿起了三品官服了。

李羨之道:“賀先生玩笑了,我一個七品知縣,如何驅使得動一個三品按察使?”

賀泰安道:“前番鬧賊,便是胡大人剿絕的,而今敘功才未過多久,賊人蹤跡又萌,要是傳到朝廷,大概總會問個剿賊不力,冒領軍功的罪名。不如將此事透露給胡大人,他總要上表為自己分辯。再者胡按察身負監察兩浙官吏之任,由他上表,也無人說得出閒話來。”

聽賀泰安說完,李羨之與趙文徽一起恍然。李羨之道:“這倒容易,過幾日便是進省的日期,我早些動身就是了,也不見得會招人耳目。”

原來那時官場的規矩,每年都有固定的日子,各處府、州、縣的官吏要分著撥的到巡撫衙門和布、按二司進拜,一則敘職,再則拉攏人情以圖升職進取,其中多有不為人知之處,歷來皆是一般。當下說定,便令韓釧、金順兩個收拾行裝。

次日一早,李羨之將公事交代清楚便往首府杭州來。到得杭州,往各處大衙門投帖,見各處官員早到的極多,他卻有些趕得晚了。免不得花了幾文銀子打點,然後帖子投了進去。裡面放出牌來,布政使司排在後天進見,巡撫衙門竟排在了四天之後。唯獨按察司見的人少,排在次日。

時日尚早,李羨之便從容起來,欲到官家驛站尋個寓處,又想此時恐怕早已人滿為患了,便不走這許多冤枉路,就近在街邊尋了家客店寓下,等著次日進見。

次日一早,李羨之梳洗完畢,穿了官服,戴了紗帽,蹬了官靴,早早來到按察司官廳候著。先到的幾位,陸續又來了五六個,一齊坐著吃茶,有相識的兀自閒談。鬧鬧哄哄到巳牌時分,裡面出來一個僕人,趾高氣昂地喊道:“大人出來了!”一時滿堂皆驚,眾官紛紛起身,躬身頷首等候。

不一刻,就聽腳步聲響,胡按察出來落座。眾官一齊跪拜行禮。李羨之未及反應,未曾跪下去,立在群中,真如同鶴立雞群一般,不由得大窘,連忙行禮。

正因這番跪的慢,胡按察恰好一眼認出了他。待行眾人過禮,略坐了一坐,胡按察敷衍了幾句場面話,便婉令送客,唯獨令一個老家人暗暗將李羨之留住,帶到花廳裡坐。

李羨之正不知所以,胡按察送客回來,也到花廳來見。敘禮畢,胡按察歸座,李羨之侍立一旁。

胡按察忙讓他坐,然後道:“先前剿賊,多蒙閣下鼎力相助方能成功,敘功之時,卻單少了閣下,我時常念之,心中實在不安得很。”

李羨之道:“大人說哪裡話,大人率兵剿賊,免了下官治理地方不力的罪責,本當竭誠相助,豈敢邀功?”

胡按察道:“賞功罰過,歷來的規矩。只是而今的局勢大變,有功不賞,無過受戮之例比比皆是,卻不是我等能左右的。”

李羨之應道:“誰說不是。”然後又轉了話頭道:“如今天下為魏氏修生祠的事大人可有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