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車,我和王廠長還有小車老師早就合計了,今年我們茶廠的目標是兩萬斤新茶。大夥算算,至少需要七萬斤茶草。一個採茶季就那麼幾天,僱人採茶肯定是不行了。還要麻煩各位回去跟社員們宣傳宣傳,王廠長今年敞開了收購茶草、毛茶,有多少收多少!”
孫師傅搶在王世川的前面,把茶廠今年的計劃和盤托出,以打消眾人的擔心。
“那我們就是多慮啦,哈哈哈!世川兄弟,今晚老哥我要好好和你喝一盅!”
聽了孫師傅的介紹,老車支書沒有了顧慮,心情也大好了起來。
“燒酒肯定能管夠,呵呵。另外我們今年的茶草漲價了了,清明前後每三斤茶草漲一塊錢,穀雨前後的茶草每三斤漲五毛。”
紅石灣瓜片綠茶在省城的茶市上,每斤最高能賣到二十多塊。
不光是為了延遲付款的考慮,王世川也覺得再按照去年三斤茶草一塊錢的收購價,對於紅石灣大隊的社員們太不公道了,於是主動給茶草的收購價提高了一倍。
“王廠長你說話可要算數啊!我家幾口人一個茶季能採一千多斤茶草,以後每年就能增加幾百塊的收入啦!”
“王廠長,你炒這麼多茶葉怎麼賣出去啊?需要人手你說一聲!”
“我們紅石灣真要變樣啦!各家的小孩上學也不再遭罪!王廠長,你和老先生是我們的大恩人!”
幾個小隊隊長都是厚道淳樸的山民,原本很拘謹的坐在一邊悶頭抽菸,沒有多少言語。聽王世川說提高茶草的收購價,全都連聲感謝了起來,幫著他出謀劃策,為新茶的銷路擔憂,願意出人出力。
“我就先謝過各位領導了,呵呵。還是那句話,有錢大家賺。先看看今年春茶的收成咋樣,如果收的多,你們哪家在山外又有賣茶的路子,那就要多多麻煩了!”
王世川站起身來,很是謙恭的給每位遞上了捲菸,說的也都是掏心窩的話。
他如今最大的心願是有人能幫著賣茶,自己做個茶葉批發商,只管製茶送貨就行了。
1981年的那個採茶季,王世川永遠也忘不掉。
孫師傅和他二十多個徒弟一個茶季,盡然炒制了兩萬斤新茶,消耗了近十萬斤的茶草。
王世川、衛蘭夫婦,也因此欠下了三、四萬元的債務。
望著炒茶車間裡層層疊疊越堆越高的白鐵茶桶,衛蘭急哭了好幾場,這些茶葉賣不掉該怎麼辦啊!
儘管和社員們有過約定,茶葉賣出後再付款。
但要真是綠茶滯銷無法回款,不能按期兌付山民們的茶草錢,他們一家老少在這紅石灣大隊也就沒法做人了。
“閨女,不要著急,今年你家就要發大財了,呵呵。”孫師傅安慰衛蘭道。
“聽師傅的話不會錯,大不了我們多賣兩年,明春不收新茶了。”
王世川雖然也著急,但他的預期還是很明確,這批茶葉肯定能賣出去,只是個時間長短的問題。
“那就借師傅您的吉言啦!這些茶葉年內能賣完,我多做兩雙新鞋孝敬您!”衛蘭這才破涕為笑道。
“放心吧閨女,我就等著新鞋穿咯!”
孫師傅佝僂著腰身,比年前蒼老了許多。他智者一般的自信和言語,也給了王世川夫婦莫大的鼓舞。
不久之後,這位老茶師的預言就應驗了。
這年麥收之後,山外各個公社的第一批販茶人,揹著白鐵茶桶陸陸續續走進了內山。
這些二道販子大多都是地方上德高望重的老者,買回去的茶葉也是散到各家各戶的,年底或秋收過後再上門收錢。
所以他們和內山製茶人的交易,也是現付一半貨款,另一半年底再結。
那時候的人們都重信義,這樣的買賣第一趟是生意,第二趟就是可以累世交往的朋友了。
紅石灣茶廠穀雨後的低檔綠茶,很快就賣斷了貨。
王世川抱著多個朋友多條道、不賠就是賺的心態,把一些原本售價十元以上的新茶,以老粗茶、大葉茶的價格,賒給了這些遠道而來的鄉賢們。
使得原本運往省城零售的綠茶貨源,反倒緊張了起來。